芳华在里面听到说薛小呆的头破了，赶忙掀开帘子，只见薛小呆头上包着纱布，脸上也青青紫紫的，顿时吓了一跳，从门口就冲到了院子里，连声问，“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疼不疼啊”

小呆被芳华抱在怀里，“不疼。”其实疼的直想抽气，不过，上辈子他也是经常打架，那个时候是他打别人，可一点伤都没受，毕竟他爹的武功不是盖的。

薛重光远远站着，哼道，“什么不学？倒是学着和人动手了。蠢！”

薛小呆被薛重光训的怏怏的，父王教的他的是谋而后动，而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是今日他打架是有原因的。

芳华一把抱起小呆，不乐意的道，“他才多大呀，你小时候没打过架么？”

薛重光嗤笑了声，当然打过，不过都是他打别人……

不过他也知道，继续说下去，就是母子俩都不待见自己，于是背着手去了双胞胎的房间，看两个小的。

芳华抱着小呆去了内室，问了才知道薛小呆是与康王妃家的小世子恒哥儿打了一架。

恒哥儿今年可是六岁了，作为康王府的世子，在王府里，他的话绝对无人敢不听从的，到了皇宫，因为是王府世子，宫女太监对他也很客气。

可自从小呆来了，完全颠覆了恒哥儿的认知，以前他在宫里，那些人虽然也是前倨后恭的，可一看就很假，到了薛小呆这里，那些人只要听到薛小呆的“哥哥，姐姐。”宫女们是捂着脸被迷的神魂颠倒，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他。

而太监们呢，更是害怕他被不长眼的人给欺负了，被有心人利用了，跟前跟后，一眼不错的跟着他，俨然和太子一样的待遇，这份细心，还有趋炎附势狗腿子的形象，让恒哥儿很不爽。

都是世子，谁还比谁高一等了？

于是恒哥儿开始找茬之路，开始薛小呆都不理他，恒哥儿见他不理自己，于是就开始找那些宫女太监们的茬，薛小呆他动不了，几个下贱奴才总能动吧？

果然，薛小呆见恒哥儿要动照顾他的宫女，自然不乐意了，于是就和恒哥儿打起来了。

听完之后，芳华才明白薛重光为什么说薛小呆蠢了。

明明恒哥儿比他大，解决的方式有很多，他却是选择了最蠢的方式，逞匹夫之勇。

如果不是后来太子见拉不开两人，让宫人去叫皇后他们过来，小呆还要被打的厉害。

毕竟力量悬殊在那里，而且这通打挨了，连公道都是没办法讨回的，两个小屁孩打架，打了也就打了，只要没伤到要害，是讨不了公道的。

第二日，陈皇后，昭庆帝都赏赐了东西到王府，其实就是安抚受伤的薛小呆。

不过，康王府那边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芳华也就没在意，毕竟恒哥儿那么大，小呆才二岁多，也不可能把他打的如何。

这日，芳华刚安抚好三个孩子，清希进来，和芳华禀报，“王妃，庆远侯那边来人，说老夫人晕过去了，好像是要不行了。”

老夫人晕倒了？还要不行了？

芳华自然是要问怎么回事，不过清希也说不清楚，来人是庆远侯夫人派来的，只说当初只有严素素在里面。

作为孙女，娘家祖母病倒自然是要去看望一下的，芳华让清欢看着三个小的，自己乘了车往庆远侯府而去。

老夫人自从上次病倒中风之后，芳华以为她会很快就不行了，没想到还坚持了这么久，隐约听到说有了起色，这次又如何会晕倒过去呢？

到了王府，站在门口迎接她的竟然是严素素，芳华不禁挑了挑眉，不是说老夫人昏倒和严素素有关系？她怎么还坦然的站在门口迎她？

见到芳华下车，严素素迎了上来，行礼道，“大姐姐，你来了。”

芳华一边走，一边问，“老夫人怎么会晕倒了的？”

严素素垂着头，没有说话。

半响道，“我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吧？”

芳华诧异的转头，打量了一下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瘦了很多，衬的眼睛特别的大，眼睛红肿，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估计有几天没休息好了。

因为太过消瘦，穿在身上的衣服显得空空荡荡的，看起来是很可怜的样子。

芳华神色未变，道，“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能解释一下吗？”

严素素看了眼芳华身后的清希，身体瑟缩了一下，上次就是这个丫头拿着茶盏砸她的。

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走到芳华的身边，距离她几步的地方，道，“祖母现在这样，她快死了，你高兴了吧？”

芳华不明所以，道，“我为什么要高兴？”

严素素怨恨的看着她，“如果不是你，大伯母怎么敢给祖母下药？要不是你帮忙，大伯母怎么会把三姐姐送到庄子里去，现在还要解除和韩王的婚事，气到了祖母，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入宫选秀，如今又被退了回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脸就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给扇歪了，娇嫩的肌肤上顿时现出五根指头印，饶是如此，她的目光还是紧紧的，怨恨的看着芳华。

芳华站在那里，愣愣的问她，“清醒了？”

严素素捂着脸，倔强的看着她。

“侯夫人怎么做，我一个半路回来的出嫁女管不着，就算我在家里，她是长辈，我是晚辈，也没有置噱她的道理，

而且，据我所知，侯夫人当初虽然给老夫人下了药，那只是让她身体虚弱的药，更多的是下黄连，后来老夫人中风后，就没有再继续了。

老夫人只需要养养，就会慢慢的好起来。

侯夫人再恨老夫人毁了艾舒，但她也没想过要老夫人的命，不说别的，就说她毒害老夫人的名声传了出去，对她有什么好处？

真正让老夫人受刺激的难道不是你吗？”

严素素眼神闪烁，口腔里都是血腥味，刚才清希那一巴掌，让她牙齿碰到肉，破皮了。

她也不是故意气到老夫人的，皇上选秀的事情让她心惊胆战，她也在适龄姑娘行列，可她的身子早就不清白了，但家里并没有给她订亲，这让庆远侯根本就没办法阻止严素素进宫。

于是只能打点了相关的官员，让严素素进宫去转一圈就出来。

严素素开始也抱着这样的想法进去的，可进去之后，就迷失了自己，如果她做了宫妃，那么芳华就会被她压在底下，再也不用看芳华的脸色，于是她一心向上的表现，竟然真的让她走到了最后一关。

可好梦没做成，皇上一个妃子都没选，还把秀女们都送了回来。

庆远侯打点选秀官员的事情还被曝了出去，连累的大伯母天天给她脸色瞧。

原本，家里还瞒着老夫人，可严素素自己在老夫人面前说漏了嘴，这才把老夫人给气的晕了过去。

严素素慢慢的低下头，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从小到大，祖母最疼我，就算她再怎么不好，但她是真心实意的疼我，最疼我的人如今这样了，你让我怎么不怨不恨……我是有错，难道你们就没有错吗？”

芳华听的不耐烦，扯开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看着自己，道，“你在我这里发泄什么？你敢去侯爷面前，敢去你父亲的面前说么？如果不敢，那就闭嘴。”

严素素不敢动弹，眼泪流的更汹了。

芳华皱眉，放开她，清希递了方帕子给她，她擦了擦手，然后就往里走去了。

她为严素素悲哀，更为老夫人悲哀，她同时也明白为什么庆远侯夫人在老夫人中风后就停药了。

薛重光说过，如果中风的人再次受刺激，就很难再好起来。

而庆远侯夫人留着老夫人大概就是在等这一天吧，让她被自己最喜欢的孙女给气的旧病复发，最后……

她不能指责庆远侯夫人什么，毕竟如果有人那样对珠珠，她可能会做更疯狂的事情。

而严素素呢，她只会怨天怨地怨知情的人，把所有的一切责任都推脱给别人。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自私又可怜的人罢了。

芳华在庆远侯府呆了一会，老夫人悠悠醒转过来，不过太医说大概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严素素听了更是嚎啕大哭，趴在老夫人的身上不肯下来，最后是庆远侯夫人命人强行拉下来。

老夫人醒过来后，浑浊的眼睛盯着芳华看了会，然后道，“芳儿你回来了？”

芳华被她这样的态度给吓的抖了抖，就算最和蔼的时候，老夫人也没有这样和颜悦色的对她说过话。

而且，她强装语气柔和，但是怎么听怎么僵硬。

芳华道，“老夫人想说什么尽管说……”

老夫人尽量用轻柔的声音道，“你爹没个后，一直是我的心事，如今，我也快不行了，我这里有个人选，你能不能送到你爹身边去？”

芳华摇头道，“这个恕我办不到，爹他是长辈，断然没有晚辈给长辈送房里人道理，而且，爹娶妻的事情，我不反对，但要他自愿。”

老夫人怒声道，“自愿？他要愿意能拖到今天吗？也不知道你那死鬼母亲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迷的不着四六的。”

芳华抿了抿唇，道，“我母亲已经是亡人，还请不要说她不好的话。我爹他是大人，他能做到将军的位置，就说明他头脑是清醒的，那我倒想问问，严素素和先头韩王妃又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眼里只看到她们呢？

甚至不惜毁了艾舒，就为填先头韩王妃这个坑？

更何况，皇上都发话了，我爹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

庆远侯夫人听到这话，也是看着老夫人，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老夫人会这样的狠心。

老夫人偏过头去，她疼爱她们难道还有错了？

庆远侯在边上想要阻止老夫人说些不好听的话，于是道，“娘，你刚醒过来，还是多多休息吧，有什么话养好身体以后再说。”

老夫人摆摆手，道，“我的身体，我清楚，我要走了，芳儿，既然，你爹的事情你做不了主，那素素的事情，你是可以做主。”

她看着芳华道，“素素当初也是因为你去的庄子上，如果不去庄子上，她也不会碰到那些不好的事情。”

虽然严素素把她气的吐血，但是，怎么都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走之前要为她把路铺好。

芳华挑眉，怎么严素素去庄子上，是她的罪过了？不过，她没有反驳，继续听老夫人说。

老夫人看着芳华，“素素如今这样，再想找个好人家，也不可能了，她一直爱慕端王爷，芳儿，你等会就把素素带回去吧。”

芳华愕然的看着老夫人，带回去？她怎么想得出来？

庆远侯在一边到，“娘，你说什么呢？素素有我，有老三，还怕没人照顾她吗？”

庆远侯没想到老夫人糊涂至此，真的是病糊涂了。

芳华轻笑了声，“侯爷，别着急，让老夫人把话说完。”

她原本是站在老夫人的床前，这会，她走到了床边的一张椅子边坐了下来，看着老夫人，道，“把人带回去然后如何？”

老夫人见芳华这样问，以为她是答应了，顿时语气轻快了许多，人竟然也看着精神了不少，道，“本来，严家的女儿不能为妾，就算是皇子侧妃，那也还是妾，可如今我也快不行了，我只能随了素素的心愿。谁让她爱慕王爷呢？”

如果是她还康健，怎么也要给素素找一个身家好的儿郎，可如今，她不行了，素素的爹娘是没用的，指望老大夫妻也是靠不上，只能是她拖着病躯来给素素铺路了。

只要进了端王府，就一切都好说，她就不信素素能够在宫中选秀进到最后一步，端王会看不上她，而且端王妃现在已经慢慢的年华老去，素素比她小几岁，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

芳华坐在那里，心里不禁啧啧几声，老夫人这样不遗余力的给严素素铺路，真是一番好心肠，如果不算计她丈夫的话，估计她会拍巴掌鼓掌一番。

“老夫人，这个我不能答应，王府要进人，那都是要王爷同意的。而且，如果素素进府之后，她是妾，妾的娘家人是不能做正经亲戚来走动的，那往后，我还要不要让侯夫人，三夫人上门了？

就算上门，我是让她们走偏门呢？还是走角门呢？”

庆远侯夫人淡然的看着老夫人，她的心愿已了，如今就看老夫人是如何的把自己给作死吧。

老夫人微微顿了一下，抿了抿唇，她考虑不了那么多，她现在只要考虑素素就好了，再说，有老二在，端王妃不敢不认娘家人，于是，她说道，

“老身倚老卖老的奉劝你一句，你上了严家的族谱，那你就是严家的人，我再怎么样都是你的祖母，你不要忘记了，“长者赐，不可辞’这个世道无论如何的变，但伦理纲常怎么都不会变的。”

芳华站了起来，转了两圈，道，“理是这个理不错，你也别忘记了，我如今是皇家的人，你要和我摆祖母的谱，要看我接受不接受了，我敬你是我的祖母，你就是我的祖母，我要不认你，那也没人说我什么。

任你是谁，在皇家人面前你就要矮上三分！”

老夫人捂着胸口，脸色变了变，“你这样忤逆，就不怕外人说你大逆不道？就不怕人参端王教妻不严？”

芳华“哈”了一声，道，“那你就不怕别人戳庆远侯府的脊梁骨？一府老封君，竟然做出给把亲生的孙女塞给另外一个孙女做妾的事情？感情，您死了一了百了，就不管活着的人火烧房子了？”

芳华坐了下来，端起茶，品了一口，道，“夫人，这茶不错。”

老夫人捂着心口，把一口血吞了回去，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你就是不肯了？”

芳华道，“是，我不是娥皇，严素素也不是女英，不要和我说什么娥皇女英的佳话，我的男人，只能是我的，旁人，休要打主意。”

“说的好！本王府里不是垃圾回收站，什么垃圾都要收进去。”只见薛重光一身亲王服，从门口走了进来，扫了室内一圈，脸色阴沉沉的。

芳华见薛重光走到她身边，低声的问，“你怎么来了？”

薛重光，“回府，你的丫头说你来了这里，就过来了。”

庆远侯和侯夫人上前给薛重光行礼，薛重光摆了摆手，道，“侯爷平时也不是糊涂的人，家也治理的不错，希望能一直如此。”

庆远侯听了一凛，虽然端王这话说的好像很平常，还有点赞扬的意思，可他知道，薛重光这是在警告他。

老夫人见薛重光来了，知道话题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原本回光返照一样精神奕奕的，一放松，人就晕厥了过去。

四周的人又是一通忙乱，掐人中的掐人中，找大夫的找大夫。

芳华和薛重光等到大夫诊断后，提醒庆远候可以开始准备后事了之后，就离开了。

送走了端王夫妻后，他擦了擦汗，然后对庆远侯夫人道，“赶紧给素素选个差不多的人家，嫁出去了，也不用告诉娘，她需要好好的修养。”

如果没有今日这件事情，庆远侯也是准备给严素素找个好点的人家的，虽然她没了清白，但找个家世低点的，只要侯府不倒，严素素怎么都能过的很舒坦。

严素素在知道庆远侯要把她给远远的嫁了，竟然趁着有一日上香的时候，偷偷的跑了……

此乃后话，再说薛重光带着芳华从庆远侯府出来后，上了马车，他轻声的对芳华说，“薛明睿回京了，明日皇后会召你进宫，孩子你放在家里，和你一起进宫的还有端宁姐姐，你跟着端宁姐姐，不要乱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怕。”

芳华听了之后，脸色微微一变，薛明睿回京？他不是在北疆抵抗蛮人吗？

但她见薛重光的脸色很凝重，于是回道，“知道了。”

之后，芳华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听着外面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还有街面上传来的各种嘈杂的声音。

到了第二日，薛重光一大早就上朝了，芳华梳妆打扮好，还在哄孩子，端宁大长公主的撵车就到了端王府门口。

芳华哄好孩子后，匆匆上了撵车，道，“抱歉，让您等我，三个小魔星，见我要出门，都要跟着我走，好不容易将他们哄好，才偷偷出来。”

听了这话，端宁大长公主笑到，“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双胞胎小的，当初重光说你怀孕极为凶险，要在府里好好的保胎，孩子生下来之后，有又瘦小了，连满月都没办，等过段时间孩子的身体强壮起来了，你再下个帖子给宗室里的人，让大家聚聚吧。”

芳华有些不好意思，对别人，她可以用唯心大师的批命来说话，但端宁大长公主是知道薛重光就是唯心大师的，这个接口就不好用了，于是道，“好，到时候姐姐您一定要来。”

端宁大长公主又问起了两个小的事情，芳华一一答了，她感慨的说，“如今，重光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我也老了，现在让我死，我也可以有脸面去见父皇了。”

芳华心里打鼓，难道今日宫里会发生什么大事情？不然端宁大长公主为何发出这样的感概来？

到了皇宫，她一直紧跟着端宁大长公主，就怕会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

可端宁大长公主带着她在太后那儿坐了会，之后，就一直呆在长乐宫陈皇后处陪着一起说话。

天气阴沉沉的，那样的灰色压抑的人心头都有些不安，她一直陪着两人说话，见她们都很愉悦，根本不想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样子。

陈皇后问她怎么没把小呆带进来，芳华笑着道，“带了一个，另外两个又不肯，干脆就一个都不带了。”

陈皇后羡慕的看着芳华道，“当初你怀的比较晚，多少人都以为你不能生了，如今可是三年抱三，让那些人妒嫉去吧。”

芳华有些不好意思，双胞胎的出生真的是意外。

一直到了晌午，她陪着太后，皇后，端宁大长公主在长乐宫用了午饭，随着端宁大长公主平安回府，都没发生什么事情。

芳华不禁想，昨天是她幻觉了吗？难道是她多心了么？

端宁大长公主把芳华送回端王府，没有停留，就直接回公主府去了。

只是，芳华还没走到点睛堂，外面又来了传信的宫人，是长乐宫的，皇后让芳华进宫去一趟，刚刚有事情忘记和她说了。

这次是长乐宫里，陈皇后的贴身女官来传话，芳华不像上次一样怀疑，径直跟着那女官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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