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扇
作者:吃胖 | 分类:言情 | 字数:19.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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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霍云山没等多久, 被扔回到李慈煊面前。
李慈煊把笔递给石云,要笑不笑地对霍云山说:“你倒是厉害,心眼儿用到孤身上了。”柔奴替他把挽上去的袖子拉下来。
霍云山一听他说这个“孤”就腻味, 反正李慈煊不会拿她怎么样, 她也不准备在李慈煊身上求个什么, 于是翻了个白眼。
李慈煊一看, 登时火大, 说道:“你这是背叛我!”
“我又不是你属下,依附都没有,哪有背叛?”霍云山不咸不淡地说。
“你不依附我?哈!”李慈煊气笑了, 说:“你是太子太傅谢广言的长女,是岳广微的徒弟、我的师妹, 还有, 妹妹身在东宫, 保卫京师一战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只要是长眼睛的,谁不知道你是太-子-党, 你生来脑门上就刻着“太-子-党”三个字,你生来就是我的人!”
“我不记得我是谢玉山,我是霍云山。而且我来京师是被你抓来治病的。”霍云山说:“我可从来没说过要跟着你,也没觉着是谁的一党。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 你好像还欠我一个人情。而且你是不是还该叫我声姐?”
李慈煊指着霍云山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最终挤出七个字:“蠢, 太蠢, 愚不可及!”
“我是个又蠢又愚的平头老百姓, 目光短浅,您看不惯就把我扔出去呗。”霍云山没好气地说。
“你这是仗着我不敢动你是吧?”李慈煊忽然站起身。
霍云山心道你这个太子最要紧的就是表明文章, 笼络人心,敢动前太子太傅的女儿,让谁信?口中说:“其实我倒是不明白了,太子殿下,我这样粗陋蠢笨的一个人,您这样看不惯,干嘛老是不让我走?”
她这话一出,倒让李慈煊一个激灵。
对啊,为什么不让她走?
他冷静了点儿,说:“你要去找的是福王。”福王二字他咬的格外重。
“我不懂这些政局朝局。我这点儿能耐放在你们这些大人眼里算的了什么,能起个什么作用?找了他与你们这些事情全然没有影响。”
李慈煊沉默一会儿,似在思索什么。
霍云山说:“请您让我去见见他。”
“不行!”李慈煊突然高声,场面突然一静,石云柔奴都诧异地望向他。
李慈煊意识到失态,缓和情绪,重又说了一遍:“不行,福王如今到底如何想,都不清楚,若是对你不利,我怎同你爹爹,和柔奴交代。”说着他看了眼柔奴。
霍云山气得无话可说。
柔奴看了看李慈煊与霍云山二人,伸手拉住李慈煊的手。
石云的目光在李霍二人之间逡巡一遍,垂头不语。
侍从悄然入内,点了烛火。气氛也随着温柔的光晕缓和下来。
柔奴一反常态,没有在李慈煊身边忙来忙去,她立在李慈煊身后,默然不语。
天色不早,李慈煊有些烦躁地起身回宫。
柔奴跟在他身后相送。
李慈煊上了马,低头看她,柔奴整个人好像有些不一样,不似平日紧张,总是害怕担忧什么的样子。
柔奴却知道,自己担忧的害怕的终究落实了,便不再紧张。她心中好像有什么落地了,放下了,反而从容对李慈煊说:“您路上当心。”
李慈煊扭头又看向她,问:“你怎的了?”
柔奴洒脱一笑,说:“殿下,姐姐今日问您的话,您晓得为什么了吗?若是想不出,可以来问柔奴。”
李慈煊心头有点儿乱,看着她这般蹊跷的样子,没明白其中关节,面带疑惑,却不想多问。趁还有些天光,返回东宫。
李慈煊这一去三日未来。霍云山百般计划到底抵不过锦衣卫的手段,窝在房中苦思三日,暂且放下不提。
这日,霍云山推门出来,初夏的阳光扑在她身上,觉得院子里气氛格外热烈,柔奴身边的小丫鬟望见她来,兴高采烈地说:“大小姐,您来看看,小姐穿哪套合适?”
满屋子到处都是摊的衣服,霍云山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坐的地方。心头纳闷柔奴要这么多衣服干嘛,难怪箱子一个接一个的新做。
“今儿夜里宫里夜宴,陛下请了小姐呢!”小丫鬟不懂颜色,眉飞色舞地说。
霍云山去看柔奴,她也是眉梢带喜。当初他们跟李慈煊进东宫,那是非常时期非常之策,没多久便又送出宫来。如今再入宫,看来是柔奴大喜日子快到了。霍云山虽然心中略有惆怅,但到底压下这些,陪柔奴同喜。
小丫鬟忽然灵机一动说:“小姐,不如你穿了各色衣裳去给殿下看,让他选最好看的。”
柔奴闻言娇羞一笑,没有反对。
霍云山听李慈煊在这里,心咯噔一跳,白眼没翻到天上去。
柔奴兴冲冲换了身衣裳小跑出门,想起霍云山来,扭身问她:“殿下来了,你过去么?”
霍云山巴不得不见他,挥挥手,说:“你忙你的。”
好在李慈煊也忙着,懒得搭理她。等二人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回了宫,霍云山才大松一口气。
柔奴这里什么都精致,袅袅的熏香,叮当的风铃,还有精致的小点心,凉风习习,霍云山奔波一天,不知不觉靠在桌上睡了过去,手上还捏着半个绿豆糕。
梦里,她见到李慈晏正站在她面前,霍云山开心得上前,对他说:“你怎么越发俊朗了。”
李慈晏闻言竟然一笑,又白她一眼,说:“你总算是眼光好了一次。你还是这老样子。”最后一句故作敷衍面带嫌弃,却俯身下来作势要亲她,霍云山心跳加快,闭上眼睛,嘴唇上一凉,一个激灵,醒了。原来打翻了茶水,流到她嘴边。
霍云山迷迷糊糊抬头,看见一人背对她站着,瞧着是柔奴。她看看天色,暮色麻麻,宴会怎就散了吗?
她起身走到柔奴身后,柔奴竟然都没反应。霍云山只得拍了她一下,还是没反应。霍云山绕到柔奴正面,看见柔奴脸色很不好。柔奴眼中映出霍云山的影子,恨意一闪而过。霍云山错愕地退了一步,这才发觉柔奴脸上一直挂着的浅笑没有了,神色冷然。
霍云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问:“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柔奴直勾勾盯着她,不问反答:“你想见福王?”霍云山没闹清楚怎么回事,眨巴眨巴眼睛。柔奴神色古怪,冷笑道:“我可以帮你。”
这不对。
霍云山问:“你跟太子去参加宴会,怎么就回来了?”
柔奴往门边走了几步。天黑下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时候已经难以辨认出她的脸色,天边斜斜挂起一轮明月。
柔奴望着月亮,淡淡地说:“还为什么?宴会上没有位置呗。什么太傅嫡女,什么落难的交情,什么长伴君侧。”柔奴冷哼一声,一口气像是从心里叹出来,说:“不过是个千人睡万人尝的妓-女。”这口气叹出来,她整个人就像委顿了一般,憋着的泪也终于落下来,垂泪也不再同从前那样好看,愤恨、悲痛和无奈的情绪却真实地暴露出来。
霍云山大概明白了,看得心塞。她抱住柔奴,说:“不,不要这样说,别理他们。”
柔奴被她抱着,终于可以借力站着,她的泪无声如泉涌,歇斯底里得喊道:“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他们那样说我,那样看我。我以为遇到了太子,会不一样,结果呢?我终究只是个任人践踏的妓-女!我对不起爹娘,我对不起谢家!”
“不,妹妹,你很好!”霍云山紧紧抱住她,说:“你经历了家破人亡,看了这么多世间丑态,但是还能这样好;那么多人不堪忍受,要么放弃彻底沦落,要么自杀,但是你活下来了,心仍是热的,就比太多人都强。你比那些人都强,他们经历过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他们都是一群浅薄的小人。”霍云山不知从何劝起,只得把心中所想,都一股脑说出来:“妹妹,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人得看得起自己,才能坚定地在这世上活下来,看得起自己,才能不畏旁人的目光,才能勇敢温柔地活下去。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只是没有看透没有想透。你比他们都要好,都要好。”
柔奴哭得无泪可流,呆呆地瘫坐在地上,好在有霍云山抱着她。
霍云山在她耳边问:“妹妹,跟我走吗?我们一起去想去的地方,想停在哪儿就停在哪儿,想在哪儿呆多久就呆多久。”
柔奴愣了许久,忽然推开霍云山说:“姐姐,我帮你见福王。”
“你要做什么?”霍云山问。
“你别管我,如今我已经这样了,做什么还有什么要紧?”
“你别做傻事,你得好好活着,好好的才对得起爹娘,对得起谢家。”
柔奴咬唇思忖片刻,反抱住霍云山说:“姐姐,我帮你,帮你见福王,跟福王重归就好。你也得帮我,帮我怀上太子的孩子。不管他贺家、安家谁是妃谁是嫔,生了长子才是要紧。可怜我们谢家一门忠良,爹爹为了太子撞死在宫门前,却落得这般田地。我做不成皇后,入不了后宫,但只要先生下太子的儿子,下一个皇帝就是我们谢家人。我不能倒下,只有比他们这些贱人活的更好,更有权势,把他们狠狠踩在脚下,才能以解我心头之恨!姐姐,你这回必须帮我。”
霍云山看见柔奴眸中的光刺人,不敢再说什么,怕刺激她做出什么傻事,说:“好,我帮你调理身子。我帮你。”
柔奴紧紧抱住霍云山,靠在她肩头,两行清泪顺腮而下。她张开拳,手心里正是霍云山送给她的那枚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