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万年前的人。

艳京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一惊之下，内心便清明了许多，定睛一看。什么绚烂的光晕，什么光晕里出现的万年前的人，都连根毛也没见着，就只有两根从地底伸出的锁链穿插在少年的身上。

艳京迷惑不解，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可也没时间想那么多了，要死人了！

艳京跑到少年跟前，没有鲁莽的直接拔锁链，而是先查看了一番他的情况。

两根锁链分别刺入了他的胸肋和腹部，但奇怪的是刺入的伤口都没有血液流出。

犹豫了一会，艳京还是打算拔掉少年身上的锁链。他先握住刺入腹部的那根铁链，刚准备动手，锁链便再次一动，将他震飞出去。

锁链变为两道黑光，钻入少年的体内，一团黑光亮起，将少年包裹了起来。黑色的光球，像一个圆蛋，即将孕育出新的生命。

不一会，黑光便如遇阳的春雪一般逐渐消融，少年的身体重新出现。

被震飞出去的艳京见状，连忙上前来查看。

之前少年的身上满是伤痕，浑身血痂，要不是鼻间还留着一口气，艳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少年的身体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不仅伤势全无，身上也没有留下一道疤痕，皮肤白皙水嫩，完全想象不到刚才还一副濒危的模样。

艳京用手指戳了戳少年的脸蛋，QQ弹弹，手感还不错。忽然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少年睁开眼，盯着他道：“你干嘛？”

……

艳京足足解释了十几遍才把事情解释清除。

无非是自己只是见到他从天上坠落，因为担心他，所以跑来看看。然后就是如何把他从树上弄下来，已经锁链贯穿了他的身体，最后又化作一团黑光把他治好的经过。

“你是说，有两根铁链，它们在你拔魔……铁剑的时候就阻止过你，不让你解开封印。虽然刚刚又扎进了我身体，但是最后还是神奇的把我给治好了？”

少年端坐在草地上，在他对面，艳京以同样的姿势面对着他。

听到少年的问题，虽然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艳京还是不厌其烦的点了点头。

少年挠了挠头，“还有没有什么细节没有？这也太奇怪了，我心里的问题其实不比你少，所以你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遗漏的没。”

艳京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想到那道突然出现的光晕，以及在光晕中隐隐约约，看不清样貌的高大身影。他鬼使神差的说道：“我还看见一个一万年前的人。”

“哦？”少年闻言，表情忽的严肃了起来，“谁？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和你说了什么没？”

艳京学他也挠了挠头，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就是锁链刺进你身上的时候，我去拔，然后就看见它变得好亮，比太阳还亮。”

他手舞足蹈的给少年形容那阵光到底是有多亮，亮的他都睁不开眼。

“但是我还是拼命睁开了眼睛，就是那个时候，我看见有一个身影很高大的人，他站在你跟前，很温柔的看着你。”

“停停停，你不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吗？怎么知道他很温柔的看着我？”少年对艳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他越扯越离谱的回忆。

“他说话了呀。”艳京似乎不满少年的行为，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他对我说，不要怕，会没事的。”

“行行行。那你除了告诉我他说了这句话，还有其他的没？”

艳京忽然就像霜打的茄子，焉焉的回道：“没了。”

少年无语的拍了拍脑袋，道：“所以，没看见脸，也不知道从哪来，更不知道是什么人。就说了一句不要害怕，你就断定他是一万年前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弱，双眼圆睁。

少年扑过去，一把抓住艳京的肩膀，使劲摇晃他，“一万年前？一万年前？”“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已经过去一万年了？”

艳京被他晃的头晕眼花，“我也不知道，是孟老说的。”

“孟老？他又是谁？”少年停下摇晃，不然艳京那小身子骨，就要被他晃散架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呢。

“孟老是我们宗门的一个元老级前辈……”

接下来，艳京又将宗门的任务，以及中途他们遇恶业一事，事无巨细的说给少年听。

少年表情有些凝滞，他向后倒去，躺在草地上，盯着漆黑的夜幕，双眼无神。

艳京没有打扰少年，他知道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尽管他自己也有很多想说的话，比如向他表达救命的感激之情，一人就能祛除恶业的敬佩之情；也想问一问一万年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又是怎么一个人独闯恶业大本营的。太多了，这个少年所做之事，对于艳京来说几乎每一件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在他眼里，少年是英雄。不过现在都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宜。

“对了，我叫艳京。丰色艳，京都的京。你叫什么？”少年头一偏，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艳京挤出一个笑脸，道：“是这样的，你这么厉害的人类英雄历史上不可能碌碌无名，所以如果知道你的名字，说不定可以确定到底有没有过一万年。”

少年的眼睛一亮，一下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惊蛰，我叫惊蛰。”

“惊蛰……”艳京皱着眉，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人类出名的除业师里有谁叫惊蛰的。

“你再认真想想。”少年对艳京说道：“我是春天里第一声惊雷的那个惊蛰。”然而艳京还是看着他摇了摇头。

“这样啊……”惊蛰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失望，只是有些惆怅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往后一栽，又了躺下去。

惊蛰情绪不高，艳京也敢吵到他，于是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

“艳京。”忽然，惊蛰叫了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艳京立马回道。

“天一亮就要分别了，我有点事要去做。”惊蛰道。

艳京听了有些失落，道：“我得回宗门去。”

惊蛰“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艳京沉默了一会，忽然也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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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

“有事？”

“那个，你明天打算这样啥都不穿就走吗？”

“……”

夜幕破晓。

艳京脱下了自己的上衣给惊蛰当作围裙，好遮挡一下隐私部位。然后这两个光着上身的少年就互相道别。

惊蛰望向那冉冉升起的初日，想到自己突然复生，外界居然已经过了一万年，一时心情之复杂，难以言喻。他生出一股豪气，既然再次回到世间，那就不要迷惘，保持本心，干出一番大事来！

“我去也！”他高叫一声，双脚在地上一蹬。

然后艳京就看见惊蛰平平无奇地蹦跶了一下，一阵晨风吹过，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惊蛰有些难堪，他站在原地不停跺脚，最后一气之下也指望飞了，干脆扭头就走了。

和艳京分开之后，惊蛰绕了半天才从峡谷里面绕出来。他气喘吁吁的靠在一块青岩上，抬头望了望天，日上三竿。他在峡谷里面兜兜转转找出口，浪费时间不说，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肚子都饿扁了。

得赶快找点吃的。惊蛰冲进树林中，想要找点野果之类的填填肚子，结果找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半点果子的样子。

“这什么破地方，怎么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没有！野兔呢？飞鸟呢？这山里怎么一只活物都没有！”饥肠辘辘的惊蛰破口大骂起来。忽然，他的鼻翼动了动。顺着一股香味，惊蛰来到一片空地前，看到蹲在火堆前的艳京，他愣住了。

艳京正在烤着四五个地瓜，突然见到惊蛰从树林里走出来，很惊讶。

“咕噜噜”

烤地瓜的香味飘入惊蛰的鼻中，勾动他的食欲，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艳京见状，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一起来吃吧。”

……

艳京挑了两个大的地瓜，烤熟了之后拿给惊蛰。少年有些难为情，“不用这么大，我吃小的就行了。”

“你吃吧，我人小，吃小的能吃饱。”艳京把地瓜塞到他的手里。

地瓜入手，还留有余热。惊蛰撕开烤的焦黑的表皮，露出里面金黄喷香的瓜肉，咽了咽口水，张大嘴就一口咬了上去。

“哎呦！”一声惨叫。

艳京笑道：“刚烤好的地瓜里面是很烫的，你要慢一点吃才行。”

惊蛰点了点头，嘴唇被烫的通红。后面，他就学乖了，每咬一口之前，都要吹上半天，果然不会被烫到嘴唇了。松软香甜的烤地瓜入口，惊蛰连呼“真香”。

两个人都是饿了半天肚子，四五个地瓜一会就被一扫而空。

“惊蛰大哥，我可以跟你一块吗？”这时，艳京问道。

惊蛰有些回味的舔了舔手指，擦干净嘴边的食物残渣。“你不是要回宗门吗？”

“对啊。我觉得你可以和我一块回宗门。宗门藏书阁里书卷繁多，说不定可以找到关于你的记录。”

“我有事。”惊蛰拒绝道。

“我们两个人一起，路上可以有很多照应。”“我带着你不方便。”

“你人生地不熟的……”“你跟着我会很有危险。”

艳京每提出一个理由，惊蛰总有相应的说法拒绝。

“我在伙食房干活，我做饭很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