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京关抿了口水，让人辩不清喜怒。

牧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贺京关，贺京关虽然表情未变，却能使迟钝的他感到贺京关在隐忍着火气。

李路拉着傅鹤出来又走了快走了几步，傅鹤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李路站定，看着他，傅鹤终于感知到，冲他苦涩的笑了笑。

“你昨天说躲不开，是因为他吗？”李路问。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只要想到贺京关就在身后，傅鹤就无法心安，傅鹤想起自己过往的二十二年里，并没有对谁有过厌恶或是避之不及的感受，这种在自己生活里的常态因为贺京关的出现被无情打破。

他甚至让傅鹤对他有了惧怕，如果说第一次只是意外，遇到了贺京关，但那天那种情形，如果不是贺京关，可能还会有别人，甚至还有可能有齐晓找来的乱七八糟的人。

贺京关在某一种程度上，是变相成全了自己，可是傅鹤这几天又一直在想，这究竟是一种成全呢，还是自己被蒙住了双眼不肯去探究更深一层。

李路见他脸色不好，便说“我打了车，就快到了。”

傅鹤上了车，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有所松懈。

李路一直体贴地没有说话。，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他。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你肯定快憋死了。”傅鹤说。

李路张嘴，又闭上，循环往复。

“行了，你能憋到现在已经超出李路的范围了。”傅鹤笑他，继而说“那次毕业典礼之后我消失一天你还记得吧。”

“记得..”

“那天我误喝了被下药的酒，…贺京关不知道从哪出现了。”

傅鹤说的隐晦，李路却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怪不得..怪不得找他这么久都没有信息，怪不得好不容易接到电话，声音那么嘶哑，怪不得自己去医院找他时，他那么虚弱。

李路看着傅鹤的眸子从笑意逐渐悲伤，指甲深陷在皮肤里，说出的话也渗着寒意“….是齐晓？”

“嗯。”

“我c他妈的—-！”李路低骂，胸口剧烈起伏“师傅，转头，不去翼城了，去银泰。”

师傅回头。

傅鹤拦住他“师傅，别听他的，照导航走。”

“我说..去银泰—-！”

“去翼城。”

师傅把车停到停车道“你俩…先争？，我下去放个水先。”

李路因为愤怒，眸子里满是血色“为什么拦我？”

今天齐晓有个活动举办，李路让傅鹤等他自己换衣服时，有看到活动现场信息，地点就是在银泰。

“你去了能干什么？保安在那，你还能打他一顿不成。”

“那tm就这么让他这么糊弄过去了？”

李路双目猩红，声音因为愤怒好像有些嘶哑。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傅鹤的神态，见到他时，眼睛发红，原来不是因为没有休息好，那是因为终于见到亲人之后的委屈。

傅鹤在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事，却只淡淡跟他开玩笑说只是个小感冒。

他太蠢了…

“啪！”

傅鹤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李路茫然的看向他“行了啊，别矫情，都过去了，受害者是我，别他妈妄想让我安慰你啊。”

“你…”李路盯着他，突然又想到什么，他猛地掀起傅鹤的袖子，青紫印还没褪完“那你这是什么？”

傅鹤的笑僵在脸上，眼睛有些闪躲，李路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前几天碰了一下。”

“那你…”李路靠近，傅鹤没来得及躲闪的睫毛快速跳动了两下。

李路又快速抽离，想要问的脖子上的印记，突然开不了口。哐啷，后座椅背被他锤出印，李路的手搭在上面。

“已经没事了，你不相信我吗？”傅鹤看着他，仿佛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李路深深看了他一眼。

司机师傅回来，往后看了俩人几眼“怎么说？去哪？”

“翼城。”傅鹤回答

师傅又看了看李路，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径自发动车子。

李路让傅鹤在他家在住一晚，傅鹤却执意要回去。

“真的不来？”李路扶着车门，同他说话“吃个饭再走吧。”

“我说”傅鹤笑他“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不用。”

李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垂头把车门关上。

关上的一刹那，傅鹤脸上的笑意尽收，如果李路还在一定会惊讶他变脸速度。

傅鹤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眸子似上了层冰霜，他吸口气，继而用自暴自弃的语气说道“师傅，我们还去道源私厨。”

傅鹤将手机关机，头抵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又将手臂盖在眼睛上，喉结上下滚动。

就在李路下车的前几分钟里，傅鹤收到了一条信息，对方来自星野娱乐。

“你也不想李路辛辛苦苦拍到现在的戏份被换掉吧？一个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

是谁不言而喻。

贺京关没有威胁，他可能也不会去跟李路吃这个饭，他没有想好该怎么说，李路的问题他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所以当李路在他面前欲言又止时，他会主动提出来，因为这样他就变成了事件地发起者，这样他就能维持他那可怜的自尊心。

逃避不会解决问题，问题只会接踵而至。

下车时，傅鹤被石头绊了一下。

傅鹤站在门口，看着店名，风吹起了他的头发，微暗的夜色下，两盏灯笼亮起，发出微弱的光亮。

门被打开，灯笼摇晃，女人穿着旗袍款款而至，在傅鹤面前落定，她微微欠身“傅先生您好，贺总请您过去。”

傅鹤被带到二楼，一处包厢内，牧昭已经离开了，桌子上摆放许多精致的菜肴，贺京关游刃有余地夹起一片鱼肉放嘴里放，眉眼疏懒，挺直的鼻梁又不会让人觉得他很随和，恰到好处的疏离，他不像在吃饭，倒像在谈一场百亿的合同。

傅鹤站在原地，迎宾小姐把人带到随手关上了门离开。

“来了怎么不进来。”贺京关开口。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贺京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薄唇弯出弧度，竟要捧腹，贺京关细长的手指拭去盐水，“都到现在了，怎么还问这么…可爱的问题。”

傅鹤仿佛在自虐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着他癫狂发笑，指甲嵌进肉里，痛感才能让他稍稳心神，贺京关这个样子他从来没见过。

“既然和李路的饭没有吃成，那就坐下好好吃这顿饭。”贺京关说。

傅鹤没动。

贺京关抬眸，两人对上视线，傅鹤倔强地看着他，手心传来黏腻的触感，傅鹤脸色开始僵硬，反观贺京关，好整以暇的样子，甚至还带着慵懒歪向身后的座椅。

“我本来想和你好好玩玩，让你也好适应我的节奏，今天看来，是我多想了，你根本不需要适应。”贺京关声音不大不小，压迫感尽数向他袭来“所以，游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