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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们都是我的人间一两风

作者:莲若兮 | 分类: | 字数:35万

第55章 悄然南下

书名:哥,你们都是我的人间一两风 作者:莲若兮 字数:2399 更新时间:2024-10-23 09:23:47

天空阴沉,秋风乱飒!

开往羊城的长途客车内坐满了人,连过道里,也摆放着不少小木凳。

售票员是个粗声粗气的中年妇女,口里不停地说着相同的话:往后走,往后走!没位置先坐小凳,中途有人下。

由于车子是从县城发出的,所以到达汇镇时,所有的座位都满了。一时间,车上车下,人声喧闹不止,像倒了鸭子笼那样,吵得人头疼。

不断有人上车,过道里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连门口也都站满了人,售票员才艰难地关上了车门。

雪秀怀抱着牛仔包,坐在过道里。屁股下是一张掌面大的矮凳,竖起的腿并拢着,腿上再压着重重的包,没多久,就浑身酸疼起来。

车子终于开动了,在这片嘈杂而又拥挤的空间里,她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说真的,她讨厌这样的环境。

幸而喧嚣只是一时。雪秀终于闭上眼假寐着,任思绪洪水般在脑海里漫涌。

“明天就是正式开学日了。”她这样想时,内心是平静的。

事实上,人在面临生存问题时,内心关于理想的挣扎,并不会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人的适应性是超强的。当你仰望不了天空时,你自然就学会了平视。如果你连平视也做不到,那么低头也无需刻意。

到目前为止,雪秀满脑子充斥的不再是理想,而是对人生的首次远行,对这陌生的环境的茫然与恐惧。

尽管春秀信里写得非常清楚,甚至还画了地图,而她也早已把怎么坐车倒车全记下了。心里仍然不免忐忑。要知道,在她过去的生命里,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并且还是唯一的一次。

雪秀心里的另一层“害怕”,来自于陌生人。只要一踏出家门,雪秀的心就悬得老高。

陈文曾告诫过雪秀,外面坏人很多,尤其异性。他对雪秀说:“你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虽然雪秀觉得这话说得有些绝对,但车子开动后,恐惧一度占了上风。

然而,“恐惧”最忌讳“信念”。一个人一旦信念坚定,“恐惧”立即就会变成纸老虎。

雪秀坚决地要为家庭做出牺牲,怀抱一颗报恩之心,以大无畏的坚强,压倒了对前路的恐惧。

至于找到春秀后,该怎样找工作赚钱,她倒不十分担心,反而憧憬着。

春秀在信里说,这种时候工作最好找,尤其在这暑期刚过的时节,很多工厂都会大量招工。

果然,车上人们零散的聊天内容,证实了这一点。尽管他们的声音有意压低了,但语气里充满欢喜。他们彼此打听着各自打工的地方,再彼此交流一下收入等。

这样的谈话给了雪秀很大的信心。

一个中年女人坐在雪秀的前面,只不过她太胖了。屁股一粘座位,满身肥肉立即把空间塞爆了,腰间肉正压在了雪秀的腿上。

无论雪秀怎么努力地使出“缩骨功”,仍然动弹不得。但雪秀还是感激她。

因为当售票员要七十八块车费时,这胖女人大嗓门地以没有正式座位,不是从县城出发为由,把价钱讨到了整数。雪秀和她终点站一样,售票员也就不好多收雪秀的。

胖女人回头找雪秀说话,问她去哪个区?雪秀说声“白岗”。对方“哦”了一声,然后说,虽然和她去的不是同一区,但她们转车的地方是一样的。

“第一次出门吧?”胖女人问。

雪秀拘谨地点头。

“别担心,等下了车子,我们一起转车。”胖女人张着橘瓣似的脸,冲雪秀亲切地笑着。

雪秀回她一个感激的笑容。同时,她的样子也让雪秀联想到了王婶。她在心想总结了一下:胖胖的人总是别具温情。

王婶在雪秀的脑海里一出现,就像一堆乱丝找到了一个头似的,雪秀脑中的思绪开始有了秩序。

她想着即将远离的亲人,甚至在脑海里想象着他们各自不同的反应。然而,雪秀的心始终被一种伟大又高尚的情感占据着。

当想到陈文时,她这样安慰自己:梦想之所以是”梦想”,不过是“梦”中所“想”罢了。很多时候,现实就是一记重锤。

雪秀终于决定把手里沉甸甸的书包,放到地上。这里面除去几件衣裳外,装的全是书。

“为什么要带书来?”

“假装来上学,当然要带书啦。”

“那也不必带这么多,象征性地带一点不可以吗?”

雪秀的思想就打结了。她回答不了自己。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打包时,是把陈文整理好的,高三上学期的课本和习题集都装了进来。她也试了试分量,虽然很重,但终究没有往外拿出一本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车内彻底安静了下来。雪秀坐得实在难受,不由地想要舒展一下身体,于是她站了起来。

车窗外,树木、田野、村庄,飞快地向后倒去。

雪秀看到空旷的田野上,偶有一两棵高大的树木,风姿绰然地一闪而过。她甚至还惊喜地看到,一两只长腿鹭鸶白色的身影。它们在低空中掠过,勾动了雪秀对自由的怀想。

可人活着,哪有什么自由?谁又曾真正自由过?

瞬息间,满眼的景物似乎被染上了淡淡的忧伤。雪秀重新坐下,重新又抱起了书包。不因为里面的书,而是在其中一本书里,夹了一张百元钞票。她神经质地摸了一摸裤袋,那里面是刚买票找来的三十元。

此时,她无法不想到昨天向若飞妈借钱的情形。

这是雪秀平生第一次向人借钱,还是向一个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借钱。她想象中应该会很难,但事实上却非常简单。

雪秀吞吞吐吐对她说,自己想借两百块钱。她二话不说,就抽身向房间里拿去。她把两张绿色的钞票交雪秀手上,还温和地交待说,不必着急还。

雪秀自然十分感激。她说不想让若飞知道,若飞妈也体贴地答应了。她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她问起雪秀家里的情况,雪秀如实和她说了。她再次说:“钱不着急还。”

吴若飞从楼上跑下来,说:“我听见有人说话,来了怎么不喊我?”这话既是在埋怨他妈妈,也是在说雪秀。

当若飞感慨说,好渴望开学时,雪秀心中满是愧疚。

“如今想来,我除了辜负了哥哥,似乎也欠若飞一个交待呢。哎,能怎么办呢?”雪秀忧愁地感叹着。

这趟车程真得很长,长到足够让雪秀想清楚一切前程往事。

天空依然阴沉,外面起风了。窗外,仍然树木、田野、村庄不断地变换着,可此时,雪秀只觉得,梧溪村才是最美最温暖的地方。

于是,思维在迷茫与忧虑中慢慢地隐退,同时,浓浓地,聚在心头的,是一种叫做落寞的东西,伴着留恋与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