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手机阅读

哥,你们都是我的人间一两风

作者:莲若兮 | 分类: | 字数:35万

第30章 村里的年味

书名:哥,你们都是我的人间一两风 作者:莲若兮 字数:2600 更新时间:2024-10-23 09:23:47

董赛梅在县二中教书。她合中身材,不胖不瘦,鹅蛋型的脸,很像她那过世的母亲。

去年,她刚结了婚,目前还没有孩子。老公是县医院的一名医生,只有在正月拜年时,才有空跟着回来一趟。

一年里,赛梅会回来看望老父亲几次。偶尔也会住上一两天。这不年底吗?因为没带毕业班,寒假开始的早,她这次回来,是给老父亲置办年货的。

赛梅穿一件长款黑色呢大衣,一根腰带准确地勒出她的腰线来。脚下一双高跟黑皮鞋,油亮亮的。

她是个近视眼,惯常戴一副酒红边框的眼镜,让她看起来,沉静里透着优美。

尽管她生活在城里,对待乡亲们却总是满脸带笑,毫不摆架子。村里人有孩子读书或是看病没门路,但凡找到她,她都会帮忙。

故此,她这一回来,得过她帮助的人,都会跑来用农村人最质朴的方式,表达着谢意。

雪秀觉得,这样可爱的董老师,就是自己最好的榜样。

可今天,在她面前,自己是那样拘谨又羞怯。她讨厌这种感觉,然而,自卑就像一条蠕虫,你越想按住,它就越往外爬。

兰英和黎红拉鱼到家时,看见董老师回来,两人一合计,晚上,黎红就把一条足有三斤重的乌鱼,煮了一大锅的粉条。

除了咪子父女和里正被拉来吃外,左右邻舍也都得了一海碗。

赛梅在家里只住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她就坐车走了。

上车的时候,她的东西多到拿不下,都是村里人送的。木根两家为感谢她,也送了不少。

其中,刺梨酒算得上是比较金贵的东西。雪秀看到,其他东西都被堆在一起,只有这一坛果酒,赛梅一直提在手里。

刺梨又叫刺果子,是金樱子的果实。因长着刺,采摘极为不易。

冬日里,刺梨成熟了,姐妹俩利用周末去采摘,手上被刺挂出了好多血道子。

采回来的果实,得先用麻袋装着,戴手套揉搓掉它的刺,洗干净,再控干水分。然后一颗颗剪开,挖去里面的籽,最后晒干了,才泡上酒。

这种酒,被农村人叫做“固若金汤酒”,最是补肾降血脂。

雪秀还把它加入白糖制成果脯,让水根泡水喝。因为里正说,这样吃,可健胃消食。

像董老师宝贝刺梨酒一样,雪秀也获赠了她的宝贝——两本世界名着,一本是《简爱》,另一本是《飘》。

在农村,过年的气氛从进入腊月就已经有了。

首先是每家每户必得做些灌心糖。要做糖就必须提前准备好养糖的米花。即便是忙碌的水根兄弟两家,也不例外。

每年晒糯米饭,炒米花,请师傅进家里来做麦芽糖,兄弟两家都是合在一起做的。兰英心思粗糙,她宁愿到藕塘去干活,也不愿搞这些事,所以只好全权由黎红主持。

寒假开始后,村里的大人小孩,人人脸上都有了过年的喜色。

“哒哒”的剪糖声,在村子里此起彼伏。做糖师傅更是从腊月头,到腊月尾,驻扎在村里,日夜不息地熬糖,扯糖,灌馅拉糖,从这家转战到那家。

黎红在院子里用断砖搭起一口大锅,远近的妇人提了豆子,花生来炒。从年二十开始,早早晚晚,豆香弥漫。

香和甜便是年的主味。

可忙也是真忙,腊月下旬里,兰英和黎红每天要赶集。

她们除了赶云水镇的集,也赶三十里外的汇镇的集。每天凌晨三四点钟,全家人都得起来,做饭的做饭,洗藕的洗藕。

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里,敲开冰面来洗藕,是常有的事。

雪秀曾多次洗过藕。当把手伸进刺骨的池水里时,她觉得像是一块烧红的铁块,突然掉进了冷水中,寒气呲溜一下,就渗透了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手冷到刺痛,通红得像蹄子。待适应后,双手反而热辣起来。及等到结束,她的双手已冻得握不了拳,连手指弯曲也不能够了。

每天天还没亮,一家人已吃好了早饭。女人们要在天亮之前,赶去集市卖鱼卖藕,男人们继续出门挖藕干塘。

所有的家务活,自然就全部落在雪秀姐妹俩身上。

生活艰苦吗?她们从没觉得。

年底天气晴好,正是除尘的好天气。

事实上,月半后,门前的池塘从早到晚就没停歇过。

远远近近的人,洗洗涮涮个不停。除了房子的四面墙搬不了,只能用扫帚划拉外,家里凡能拆,能搬的物件,都要入水一遍。

洗衣石十分有限,一群人挤挤挨挨。这个说,别把水打人身上;那个说请让出点位置,好让她下脚。也有人大声斥责,怎么能从她家男人的衣物上跨过去……

总之,一拨一拨的主妇们,从早到晚,像极了一群喋喋不休的母鸭子。

房子扫尘是兰英利用空隙时间完成的,剩下的洗涤工作,自然都是雪秀的。

雪秀搞个个击破。为了不和主妇们抢位置,家里物件,她都是搬到门口,然后从池塘里提水上来洗。

物件都洗涮好了。被子却没办法,必须要有洗衣石。雪秀倒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大早,选一块洗衣石放个桶子就算订下了。

二十四日这一天,红日刚出之时,雪秀蹲在洗衣石上,一面洗被子,一面饶有趣味地听着妇人们聊天。

这一个扯着嗓子广告道:后村那个谁谁谁,因违反计划生育,交不起罚款,床和衣橱都被乡里拉走了。这样倒也省事,省得洗……

那一个说:这算得什么?前村那个谁家,房子都被捅出了一个大窟窿,这样天气,正好晒晒屋里的霉气。

随后,她们又把梅花的事,拿出来细细地嚼说了一回。

雪秀刚洗好了一床被子,大声呼叫春秀来帮忙拧。

春秀从屋里跑出来,正迎上了放假回家来的陈文陈虎。

雪秀大声叫她先来帮拧被子。陈文急忙把包裹卸在门口,一脸欢笑着跑了来。

“哥,你回来了——”

“嗯。昨天晚上才上完课,今早我们坐第一班车赶回来的。”陈文一面说,一面捉住了被子的另一头。他对雪秀说,“你捉住别动,我来拧。”

此时,金柱正帮着“罗圈拐”,搬了他家的大竹床来洗。

长长的洗衣石上都站满人,“罗圈拐”瞅准雪秀的位置,强行挤下一只脚来,霸道地说:“到岸上拧去。”

雪秀说:“我还没洗完呢。”

“洗什么洗,先紧着大人起,你们小夫妻凑什么热闹?让开让开——”

他强行要下来,兄妹俩羞红了脸,只好先上岸站着。

“哗”地一声巨响,竹床被他们丢在水中,溅了旁边人一身水。

王婶看不下去了,在另一边洗衣石上,伸嘴说道:“喂,‘罗圈拐’,你也讲究个先来后到,干嘛欺负小辈——”。

近来她家“灰奴”生病了,要不能,这些洗洗涮涮的活,根本临不到她老人家弯腰。

因为体肥,没洗一会儿,就腰酸胳膊疼。王婶正想借着伸腰锤背的空档,娱乐娱乐自己的嘴。

“诶——我说你这臭娘们,怎么故意找男人说话?是不是看我没老婆想勾引我呀?”‘罗圈拐’平日里最是个涎皮赖脸的人。见王婶同他说话,他也正好寻乐子。

“就勾引你,怎么啦?”

王婶叉起腰,把她爽朗的笑声,撒得满塘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