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傹只觉在这等时候酒如霜这就是‘不务正业’，挑起脚边的刀就冲着酒如霜砸了过去。

酒如霜抬手接下，又扶了扶军旗之上的褶皱，才冲他骂道：“狗男人多管闲事，竟敢冲你姑奶奶扔刀，小心我弄.......”

话音未落，人却朝猛地把手里的刀往城墙之下掷了出去，而后又不见了踪影，只不过城墙之下的喊杀之声愈发围拢了起来。

时傹知晓她的本事，寻常将士哪怕人数过多对她也造不成太大威胁，便也没再多管，若不然他还得跟着去救人。

万一这女人伤到哪儿了倪姷还得还寻他的不是。

当真是麻烦得很。

登城的将士已然占领了整个城池最高处，在箭矢的掩护之下，城内御苍大军丝毫不见颓势，亦是越战越勇。

先由倪姷他们在城中搅起混乱，再阻止敌军弓箭手登上高处，城门一开一堵，城内敌军再训练有素也只剩慌乱。

白降身旁跟着倪琛，两人带着大军进城之后直接往西面围堵。

娜木娜和照珠从东面围堵，哈布日与格日乐从正面直面敌军。

倪琛紧紧跟着白降，心跳随着御苍大军进击的鼓声跳得无比强烈，是兴奋亦是恐惧。

充斥在耳边各种嘶吼、哀嚎、惨叫，以及刀剑剧烈碰撞的声音都让人止不住地发颤。

血肉混着泥土铺满了整个地面，他们却得踏着这些血肉，一步一步靠近敌军，继续拼杀。

“先锋队，出击！”白降手中长枪直指城南敌军，高声厉声道。

“是！”众将士齐声道。

在倪琛微微愣神之际，身后铁骑小队风一般地掠过他们直接冲了出去。

白降没空看向他，只语调严厉道：“跟紧我。”

倪琛甚至来不及点头，人已经习惯性地随她冲了出去。

酒如霜再次寻到了倪姷，可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倪姷又飞身上了城墙。

那程寒枫带着万岳将士退了，城内只剩南靖将士，整个城都算不得太大，进城的御苍大军人数太多，全往城南赶也是不行。

她站在南边城墙之上冲城外的谢子青道：“把堵门的撤了，后退三里地。”

谢子青颔首：“是。”

南边城门门闩早已被说南靖将士拿下，现下一众敌军都堵在门口，自然堵门的攻城车一推城门很快便被推开了。

敌军听见城门打开那声悠长的‘咯吱’声，皆是面露喜色，更是疯一般地往城外涌去。

倪姷飞身落进城内，抬手制止御苍大军继续追击。

她语调淡漠，音量却不低。

“空出位置，才好举刀。”

“是！主公！”

城外哲布双刀翻转之间早已砍向敌军头颅，谢子青手中长枪亦是不曾落后，二十万大军的军功近在眼前，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军。

刀光剑影间又是异一场腥风血雨。

倪姷手拿长剑，直指前方。

“杀干净他们。”

这话让倪琛惊诧了一瞬，可在身旁山呼海啸般的怒喊声中，他冷静下来随大军再次冲击。

倪姷退到一旁，面上尽是淡漠之色，幽幽地喘着气。

时傹注视着她好一会儿了，甚至探究到了她眼底藏下的不忍，而后又强逼着自己抛开，最终回归冷漠。

她总是能在所有选择中选择最对的，她不过是把所有君主想做的事儿提前做下而已。

战争定有牺牲，可战争之下为的总是免于牺牲。

她做得没错，小国只有被吞并才不会留有妄想。

才能百年太平。

他坐于马上，与她错身之时倾身想摸摸她的头发，却只能摸了摸她的头鍪。

倪姷正欲骂人，一人一马却早已跑远。

酒如霜骑马赶来，冲她伸出手。

“阿姩，永远别往回看。”

接连被安慰两回，倪姷垂眸笑了笑，而后搭上她的手，略一用力翻身上马。

“走，往前杀。”

.....

两个时辰后城内敌军被清理干净。

伴随着城外十个火光冲天的尸堆，四面白底殷红无瞳之眼御苍大军军旗插在了南靖城墙之上。

倪姷懒懒撑在城墙之上，倪琛上前递上一个温热的帕子，“长姐，擦擦吧。”

倪姷伸手接过，解了头鍪往脸上抹了两把，又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满是血污的手指。

“想问什么就问，快憋死了吧？”

倪琛挠了挠头略有些不好意思，沉吟了好半晌才道：“我.....长姐我听闻，之前南靖有使臣过来，说是交出城池换边陲太平。”

倪姷知晓他的意思，把手里帕子扔还给他，后又淡淡笑了笑。

“想着我哪怕签了条约也能反悔？那时也不至于死伤这么多人？还能兵不血刃不费一兵一卒得到那么多城池？”

一息时间便被看透的倪琛愈发觉得不好意思了，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倪姷却朝着不远处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给他说道说道。”

时傹本就是来让倪姷去用膳的，自然把他们的话听得真切。

倪姷转身朝他走去，错身之时踮脚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教。”

倪琛：.......

时傹无奈笑了笑，朝倪琛道：“御苍大军有多少人？你姐想打到哪儿？”

倪琛如实道：“御苍大军原本有七十八万，现下并未清点我还不知。

我长姐想打到南靖瑞平大港。”

时傹懒懒地抬手撑在墙边，“且不说打到瑞平大港对朝昌意味着什么之类的大道理。

“南靖举国有一百八十万大军，万岳足足两百万。

“你以为他们是怕了吗？他们不过想拖延时间，让两国好生详谈。

“南靖万岳两国如此大面积相接，他们互相防备却也能一致对外。

“我们的将士的确凶猛，却也不能以一对多到如此地步。

“你姐现下是御苍大军的主公，将来是要登上那个位置的人，但凡签了条约便不能出尔反尔。

“第一战时为何你姐和酒如霜如疯了一般地杀人？一来是杀给万岳将领程寒枫瞧的，二来是为了保住更多御苍将士。

“若不然今夜攻城，咱们不可能如此顺利。

“若你姐不如此干脆地下令开战，万岳不可能不管南靖，到时候两国大军集结。

“御苍大军便不会有活路，朝昌更不会有活路。

“现下程寒枫带了万岳将士撤了，这两国难再联兵了。

御苍胜算又多一成。”

倪琛听完沉默了好一阵，过了半晌才喃喃道。

“怪不得我姐会亲你呢。”

时傹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