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了我那么多，一旦被发现，你是没有活路的啊！不疑君啊！”元天涯大叫。

无不疑看她惊讶的样子，忽然觉得十分有趣，就好像此刻她因为惊讶和生气而扭曲的表情，会比她此刻光洁的身体更好看一样。

是的，她此刻的表情是更好看的，起码对我而言。

“不是立了遗嘱了吗？”无不疑淡淡地说，点火烧掉了那片枫叶，在神班界这就算是达成契约了，神官和老天爷之间的契约。

契约达成，该办的事都办了。

“我想做一个君子。”

无不疑轻轻拉开元天涯的手，她力气太大，总会不注意就把人弄痛，就如现在，她其实已经把我的肩膀抓出血印子了，她自己还不知道。

无不疑扯开她的手，放回她的身边，也在此时顺道从下而上地好好看了看她。

漂亮，她很漂亮，虽然是个九千岁的老妖妇。

“即便结果是我无法承受的。我也想要那样做。”

无不疑看向她道：“我是菘山君的神官，哪怕并不是他提拔了我。一日为尊终生为主，他要我死，我便该死。”

“但是……但是……”她急了起来，抓耳挠腮，小孩子一样。

哎，天涯君啊，你九千岁了啊。

“但是……如果你一开始就下了决心是不会跟我同道的。”元天涯双手都抓着自己的头发问他：“那干嘛要把盘古蛋壳给我，又干嘛……”

她伸手扯了他的衣襟，让他到了自己身边才大声说：“要给傻猴儿法器，多宝降魔杵乃是你的神迹级法器啊！你干嘛给他那个，又干嘛教他神技合成？你疯了，你疯了吗？”

“我没疯，我只是想通了一个道理。”

无不疑再次扯开她的手，见她手不抓他便要去自己身上乱抓，他忽然间觉得她这样身上没有衣服的样子好可怜，便脱了自己的僧袍穿在她身上。

给她穿好了衣服，她也正好问他：“想通了什么问题？”

“想通了当年关二为何要放曹王过去。”无不疑看向元天涯道：“凡人皆称他是忠义君子，但我从来都不能明白，他既然是忠是义，那在最后一道关卡放了曹王离开，又怎么会是忠，怎么会是义？又怎么对得起他的主上刘王？”

“怎么呢？”元天涯问了一句忽然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怒对他道：“什么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什么我自己明白。”无不疑看向她，笑了起来，说：“因为忠义之外还有情。曹王对他有情，也有义。忠不应该避情，义也不该无情。天涯，我对你是有情的。”

“我爱你，我也只爱你。”

所以……

无不疑原本想把高明送他的熏香送给元天涯做最后的礼物，但事到手边，他打开那熏香的瓶子闻了一下，随后摇头，道：“太香了，艳俗，不似你。”

“还是这个给你吧。”唤出板子，无不疑一把推开元天涯，在板子载着她飞走之前，对她说：“这次是真的不会再见面了，天涯君。”

说完，他转身便要走，给九龙金钱鞭一把给扯了回去。

元天涯将他的板子直接打在了他脸上，而后道：“我又不是没有我自己的飞行法宝，无需你这个东西。你这个东西，我滑不好，总摔跤，还是你个子矮更适合一些。”

“我说元天涯你不要得寸进尺……”无不疑才要骂人，元天涯低头亲了他一下，而后以手指抹掉上面的口水，笑对他说：“不疑啊，我是真的喜欢你才跟你行那些事的哦。是真的。”

……

“你不信，没关系，我自己也是不信的。哈哈哈哈。”元天涯大笑，而后靠近他，压在他耳朵上说：“但这一句是真的。你要做君子，要为义赴死，没有关系。但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他，我保证！”

她的声音低沉，如风暴前沙丘上滑动的砂砾。

“哪怕是菘山君。”

再起身，元天涯一转身便在一群燕子的簇拥下，消失在了云卷云舒之间。

无不疑抬头看着她飞走的方向，忽然伸手去衣服里拿他那本《九化绝恋》，还好，还好，这书他放在内衣里，没有给她一并穿走，还好，还好……

将要傍晚的时候，傻猴儿忽然听得天上倾斜而下的鸟叫声。他抬头，果然看到了金燕子上的天涯君，只是她离去时身上的衣服好像不是这一件淡灰色的僧袍，这件衣服……

傻猴儿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变了，他脚边的阿头跳起来看他一眼，当即又跳了起来看刚刚落地的天涯君，而后很是乖巧，如贴心宠物一般跳到傻猴儿肩膀上，只是他才要说点什么，见傻猴儿脸色奇差，便暂时忍住没说了。

阿头没说什么，傻猴儿也没能得个说话的机会。

前面，在无不疑着急离开后不久，元天涯和黄毛便从他的归元篓里出来了，两人出来后发现无不疑不在，而归元篓和“上天入地独此一家”都在，元天涯便根本情况都不问众人，只是见傻猴儿手里多了个法宝，问了他一句这东西哪里来的？

阿头回了她说是无不疑的一个满是宝石的降魔杵，打断了之后重塑成了这个样子，他不喜欢便给了傻猴儿。元天涯应了一声，便拿了归元篓从“上天入地独此一家”走了。

见她走了，黄毛才好像第一眼看清了眼下神隆架这乱糟糟的情况，于是问阿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头于是开始从无不疑和傻猴儿的第一场交手开始说，说到无不疑的法宝降魔杵断了，他开始打铁等等等，打铁过程还没说完呢，那边忽然飞来一群燕子，元天涯便又回来了。

元天涯是“上天入地独此一家”走的，却是金羽燕驮着回来的。黄毛当即迎上去便问：“怎么不走‘上天入地独此一家’？”

“划痕我给毁了，序号废了。”元天涯不知何故瞥了傻猴儿一眼，但只是匆匆一眼，便又看回黄毛道：“上一次有高明的消息，他还在谊都兼职谊都神君，这会儿便突然出现在九化山，不知他是得了仙哥的命令还是自己占卜出了什么过去的。总之，无论是有命令还是没命令，他出现都不会是好消息。”

“那无不疑怎么说？”黄毛讲完，也忍不住看傻猴儿。

她隐约记得无不疑手里那个多宝降魔杵是神迹级的法宝来着？怎么说断就断，说给就给？神迹级啊，即便不如始祖级，也是世上百件都不到的超级法宝。“上天入地独此一家”还只是一个神迹级法宝呢。

但她毕竟跟无不疑关系一般，天涯君不在也不好妄自揣测，此番她回来了，才心疑地问她：“天涯啊，若我记得没错，那多宝降魔杵好像……”

“是神迹级的法宝。”元天涯坦然回她，却没有再去看傻猴儿和他手里已经变成扫帚的多宝降魔杵一眼。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眼前这一片给毁得地震现场一样的洞府，还有她乱撒了一地的各种收藏宝贝，叹了口气，转眼看边上吃烤蜥蜴的紫竹道：“紫宝宝，你不能在这只吃饭不干活啊？咱家都没了，你有没个法术给咱还原个差不多的出来？即便没有那样的法术，你能三秒钟给咱搭个新房子出来吗？”

紫竹抬头……用一种“我好像前不久才被你们唤去打了仙哥”的表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几口吃掉了自己手里的烧烤蜥蜴，看似衣服实则是盘古幡的黑衣上擦了下手，取出了他的创世级法宝五彩石，持到手前，才要作法，他忽然抬头冲着元天涯和黄毛纯良一笑，说出了一句她们俩都未曾料到过有智商的话道：

“我的法术，替你还原洞府可能不行，但是这满地的宝物收藏，只要还没坏到稀碎，以我的法术为你还原还是可以的。只是，天涯君，还有黄毛。”

“啥？”二人齐齐问他，都是一副认定等着他说“事成之后我要吃大象”的表情，结果却听紫竹说：“做完这些，你们能不能把你们得到的新神金丹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