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法术？”若是别人或会怀疑，但阿头……

“真的？”他惊喜大叫，急得都要拿头撞孤高的猴的脑袋，“你真的要给我一个法术？”

“是，我的修为已经七千多，奔八千去了。”

孤高的猴淡淡地说，琥珀一般又圆又大的眼睛之势前方黑暗处，平静表情之下那远方的黑暗好似化成了他眼底深深的犹豫。

“我一直生活在这里，不知当今世上还有没有妖比我年纪更大，即便有……只要他不到这里来，与我也没有干系。”他依旧看着黑暗处，眼底的犹豫好像一片云，但他的神情却是坚定的，没有一丝动摇的。

“我身有法术十技。”

孤高的猴转头看向阿头，道：“我可以把我的第一技，唤作‘滚来滚去’给你。此一技能使你身若磐石，自由滚动，哪怕是从高崖掉下，只要是滚动状态也就不会受伤。因为我的第二技名为‘上天入地’所以其实这第一技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用处了。”

“原来如此。”阿头点头，心里却立刻就想“这妖的技能还能送人的吗？”

他才想，孤高的猴便对他说：“我的第八技名‘舍得’乃是能将我身上技能送于他人的特殊神技，虽然我从未出过这里，但我想天大地大，此技应该独我一家。”

……

阿头不知该说什么，点了点头。

孤高的猴也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山洞深处，再看回来，对他说：“我给了你这一技，你便能滚来滚去，虽然动起来样子不好，却也能自由行动，不必在困在这个山洞里了。”

阿头又点了点头。

孤高的猴也点了点头，再又看了眼那山洞深处，再看回来，他似是长出了一口气，对阿头道：“你需对我发誓，帮我做一件事情，不可食言。”

“我可以对你发誓，但你信我？”阿头左右看看，其实是觉得自己有点自掘坟墓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器，法宝，若我毁誓，你就能令我五雷轰顶，身形俱灭？”

孤高的猴似是轻轻动了一下他的眉毛，是这很轻微的一个动作。

阿头忽然意识到这个被人唤作“孤高的猴”的大妖，生了双柳叶细眉，外加形圆眸大的大眼睛，加上精致的小翘鼻，和有些过于薄削而看着像是一条用力写成的一一般的嘴，以及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他其实是个五官有些女相，又或说是小孩子化的男子，稍有表情便会显得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可你与他相处，声音表情，都是沉下去的，好像已经经过了几千万年被揉捏得紧得不能再紧的黑石头。

“我有那样的东西，你要我对你用吗？”孤高的猴道。

阿头根本没做思考，便说：“用吧，用吧。”

孤高的猴笑了，这还是阿头在他脸上见到过的第一个真正展开的表情。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他，头几次他到元天涯家他都在归元篓里见过他。前面，好几次见，他请教元天涯，或是元天涯为他缝合伤口，他虽然会有反应，但表情都很淡，烟一样飘过，就好像沉默才是他的脸一般。

他笑了，他说：“我没有那样的东西。”

“那我怎么……”

“你给我发个誓吧，发个誓就可以了。”孤高的猴道，淡淡笑一下说：“快要八千年的岁月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

“不守诺言的人，你抓着他的心脏，他也会背叛你。”

阿头记住了这句话，随后发誓：“我一定完成你与我的约定，决不食言。我想你发誓。我的名字是……”

“阿头。”

今天开始，便没有氧莣煋铖鋕我馨了，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奇怪的妖怪，他叫阿头。

“多谢。”孤高的猴点了点头，低头对他细声说：“倘若一天，我不在了。请你告诉元天涯，第两百三十一回他的那个死法是我最满意的。”

说完，他将阿头拿起来，靠到自己额前，低声念了咒语，阿头感到一股力量从脑门涌入他的心……起码是个虚拟的心间，用了四百二十年才好不容易获得一技妖法的阿头，居然在失去身体之后用了两个月就又获得了一技妖法：“滚来滚去”。

与此同时，或者说是十几分钟前。眼见炼如裳一把将阿头就那么丢了出去，紫竹愣了一下，旋即大叫：“哎呀，你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炼如裳转头看他，喉咙里堵了许多话没能说。像是……倘若你稍微有用一点。

“那你去救他啊！”

“……”

炼如裳就是一脚，踹了紫竹，自己也一咬牙就进了镜子里。

她才进来，落点不好踩到一块碎石，扭了一下，险些摔倒，人歪到半路给人扶住，那扶住她的人还比了个不要说话的动作。

炼如裳抬头看紫竹一眼，见紫竹用眼睛拼了命地朝后看。她憋住呼吸，维持着快要摔倒的姿势没有动，过了会听到有些远的地方，阿头在跟孤高的猴对话。

“……名字叫王蟒吗？”

……

听这对话，难道说她慌乱间丢出去的一颗头把孤高的猴给唬住了？

炼如裳想了想，虽说这孤高的猴修为了得，但他毕竟从未出过神隆架，孤身一人在这里给元天涯当了几千年肉盾，你说他厉害，那他一定厉害，但要说他世故圆滑不容易被骗，倒真不一定。

她看紫竹一眼，用眼神表达出：“难道说搞定了？”

也不知紫竹弄明白她意思没有，但他将她轻轻托了起来，再很轻地放下，一段动作二人都没发出声音。

洞穴另一边，阿头和孤高的猴似乎一直在对话，说了些什么一开始还能听清，但忽然洞中来了一阵暖风，绕着炼如裳和紫竹的脑袋转了个圈，就有些听不清了。炼如裳被风吹得温暖又有些头晕，她不禁循着风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时那一只被紫竹捏亮的虫子光已经没有那么亮了。

缓慢变暗的洞穴深处，不断有暖风吹出，一阵一阵，暖得让人想要睡觉。炼如裳想不去理洞中的暖风，转头却见紫竹凝视着洞穴的深处，样子认真得有些让她发慌。

她想跟他说话，又害怕被孤高的猴发现，于是扯了他的手到自己手中，想用写字的方法跟他沟通，结果紫竹给她一扯，低头看她，根本是已经形成了习惯的样子，低头对她就是一吻。

这种……

真的已经是日常了的感觉。

虽然时刻补血的感觉的确不错啦，但是……炼如裳强忍住什么，在他手心写了一行字：“往里看看？”

“是。”紫竹以点头回应她，但他往前走了两步见炼如裳跟着他，忽然停了，摆手指她出来的原地。

炼如裳歪头看他，过一会发现他是打算自己一个人进去。难道说里头有危险？

如果有危险？

炼如裳从她的归元篓里拿出了长生剑，以剑示紫竹。紫竹摆手一个无奈的表情，而后他看了眼洞穴深处，接着很是奇怪的，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但他匆匆看过一眼便收回视线，冲炼如裳点了点头。

炼如裳冲他扬了下手里的长生剑做答，二人一前一后在渐渐变暗的光线中往更加黑沉的洞穴深处而去。

二人往前，循着热风的方向，往前走了不知道多久。越往深处，这个洞穴的弯折越多，有一段路甚至如肠子一般，折过来又折过去，反复不知多少次。这样的结构，一般来说不会有风能吹出来，但那热风就好像有生命，自己一定要出去一样，沿着肠子一样的洞穴往外喷。

走进肠道一样的洞穴，紫竹又捏爆了一个小虫子，二人以此为照明，往里走了一会，忽然前方一阵温热水汽，紫竹将亮点举起来，照见二人似乎是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山洞里，他手心的一点光已经完全不够看到整个山洞的全貌。

此时，他应该多捏几个虫子，能捏多少就多少，但突然，他一把将手中的虫子捏爆，把唯一的光给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