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前是不会讨厌的吧……

“我这里的温泉水是可以疗伤的，我只偷偷告诉你。”他温柔的声音似是就在昨天，在一干受了伤的小弟子之间，只偷偷地告诉了我一个人。

“为什么只有我可以到菘山君的温泉里来疗伤？”炼如裳抬起头，问池边温柔看她，轻轻拨动着池水的英俊神君。

他当时好像是闭着眼睛的，又好像只是垂眼看着水，我忘了，那些很多年，很多年，久到变黄的记忆，只记得他的睫毛好长，盖在缎子一般的皮肤上，会落下一层淡淡的灰色的阴影。

如果温柔能被看见，我觉得那就该是那一天，温泉边，他睫毛下阴影的样子。

他张开眼睛，对我说：“因为如裳是最特别的。”

因为如裳是最特别的。

“黄毛。”

炼如裳忽然被紫竹的喊声叫醒，如同真的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她在听到他声音的刹那全身都抖了一下，这才张开双眼看向他。

“怎么了？”炼如裳有些慌乱地回应他。

紫竹泡在池水里，抬头看着她，好像是奇怪了一下，不过他立刻露出明媚又带着些讨好的表情，眼睛睁得很大地问她：“你真的不下来吗？这些水是真的有能量的，我没有骗你。”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脱口而出，炼如裳自己都有些闹不懂自己，怎么会这般信任他。明明……他是个意外遇见，还问题大大的怪家伙不是吗？

但是……

“嗯，紫竹不会骗你。”紫竹摸了把脸上的水汽，很长的睫毛因为被打湿的原因，结成一簇簇的，泉水好像水晶盖在他色泽鲜艳的唇瓣上，看得炼如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几乎是无意识地说道：“你好好看。”

“嗯，我是女娲最后的设计啊。”他坦然答道，而后有眨了眨眼，让眼睛上的水珠掉了才再次问她：“真的不下来吗？好舒服。”

“不下来了，再说……”炼如裳朝他身后看去，看到他黑色的长发蜿蜒在池水里，好像一条真正的黑蛇，而他发的尽头是他整体脱下随意扔在石头上的长衣。

所以……

“你没穿衣服的吧？”

“你我都是妖怪还在乎这些？”

“你说得……也对吧。”炼如裳艰难应了他这条，但看了眼这一池的温水，她摇了摇头，实在是不愿走进去回忆起前一世所有关于温泉的一切。

“我不要，我害怕。”

“怎么会有人害怕温泉。”紫竹问。

炼如裳答：“我啊，我就害怕。”

“黄毛……”他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都不说了。紫竹回头看向温泉，也好似是看向他蜿蜒在水面上的长发，不知道看什么地安静了一会，他忽然转过头来，欣喜地对炼如裳说：“我有办法了，我好像是有这样的法术的。不过要用到一个法宝。嗯……”

这一回，炼如裳没等他说就转过头去。

但她行为上听话，嘴巴还是不听话，不高兴地说了起来：“我说你法宝好像还挺多的，前头那根棍子还能劈神牌。还有那个牛肉面，一个碗的对吧，你都把这些东西藏哪里了？我看你身上也没个藏东西戒指什么的，你难道把这些东西都藏肚子里了？”

“你怎么知道？！”紫竹突然尖叫问她。

炼如裳翻了个白眼，她就是随便说说的啊，但现在居然给她猜中了，她便不慌不忙转身过去的同时哄他说：“因为我了解你啊。我这次重生看似是给菘山君用天雷劈了，但说不定真实原因是为了你啊！因为你地震出来了，身边需要个啥都懂的好人儿，所以老天爷把我一把送你这来了。”

一番话说完，紫竹脸上表情堪称绝杀，一种“你有没有搞错？”和“你是认真的吗？”杂糅在一块的表情，看了炼如裳好一会，道：“你说得好无理，但假若你说的又是有理的，那我们两个加一块会怎样还真就没天理了。”

你说话也好无理啊。

既然如此，炼如裳也不跟他纠缠这个，见他又拿出了一个法宝，看着好像是个石头球球，圆圆的，不会太大，鹅蛋那样大小吧，纯圆形，看着好像是白色，但你脑袋动两下又觉得它好像带着点五彩的光。

“这是个啥？”

“最后的小球球。”紫竹说，而后将球轻轻放在水中，他双手如上次他与菘山君斗法时那般放在球的两边，虚空盘了一轮中间的球，念出咒语：“天地蛋生，一生二，二生一。听我命令……”

“聚！”

那有五彩光的白色小球球在他的命令下拼命转动起来，不一会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在小小的漩涡之中，炼如裳看到一些不易察觉的光点从水中被吸收出来，汇聚在小球身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大到最后能被轻易看见，一枚闪着金光的小球。紫竹见那球有足够大了，手一摆法术停止，他从水中捞起金色小球，送到炼如裳面前，很轻一声：“啦。”

“嗯。”炼如裳根本没做他想便吞下了那颗小球，随着小球落入她的肚子，她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有种要睡觉的感觉，一般有这种感觉就是神力增长的表现了。她掰了下手指刷开自己的能量条，看到她的神力果然是涨到了十七万点。

没想到这个温泉水里的能量能这么多。

炼如裳将手伸进水里，荡了两下其实心动了，但一条长发从水中飘来，那长发虽然是紫竹的却让她立刻又想起了曾经，那个在菘山君的温泉里肆意开怀的自己。

“如裳，你的头发乱了。”

“不怕，我学会了新的法术，你看只要这样……”炼如裳一道口诀，她乱在水中的长发便自行结起来成了个古怪又有几分可爱的发髻。

那岸上的人看了笑到弯腰，一边笑却一边以责备她的口气对她说：“可别再去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第四神技便是制造神符。如裳，你一定会成为我最了不起的弟子，这世上最了不起的神君。”

是啊，如裳，你一定会成为我最了不起的弟子，这世上最了不起的神君。

但我终于得了主神神牌，你却以天雷赠我。

呵呵……呵呵……

“紫竹，你怎么这么好？”炼如裳忍不住问整个身体都泡在水里，只有两条粗壮的大膀子露在外面，而显得有些傻乎乎的紫竹。

紫竹不明所以地眨了两下眼睛，奇怪地看着她问：“我怎么好了？”

“给我做丹药，你还……”想了想，这么说是可以的，炼如裳看着他大到都有些下三白，黑白分明清亮透彻的眼睛道：“为了救我，违背了你的保命手册。”

“可是是你先这般对我的啊？”

“我这般对你？”炼如裳不明白。

紫竹笑了，样子有些傻：“不是你先说的吗？说你会爱我，敬我，忠诚于我，即便豁出性命为了我也是可以的？是你说的啊。你说你会这般对我，我想我也该这般对你的。对吧？”

我是随口说说，唬你的啊。

炼如裳一下笑了，笑很开心。她虽然不愿下去泡温泉，却还是脱了鞋子，在水里泡脚。泡了一会，看着天黑了，她喊池水里的紫竹：“要不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那明天还能来吗？”紫竹问她。

炼如裳心想反正她的目的就是涨神力，是挖到仙草灵药了涨也是涨，带紫竹过来泡澡，他心情好给你搓个丸子吃了也是涨，就点头讲：“明天也来，你喜欢，天天来都是可以的。”

“黄毛你真好。”

紫竹，你才是真的好。

炼如裳笑笑，心想待到一日，她再主太山，那时候不如就让紫竹到这里来冬眠好了。有天涯君在，他应该能一直安全地偷生下去。

如是想着，接着好几天，炼如裳早上出门寻宝都是直接带着紫竹到这里来泡温泉。然后就到了牛魔王来挑战孤高的猴的那天了……

要说这妖怪登不上大雅之堂也是有原因的，像是这个牛魔王说是要来挑战孤高的猴，结果自己迟到了这么多天。

早八天前天涯君就做好准备要帮猴打辅助了，准备做了老些天，偏偏在这天大家都以为他暂时不会来了，他就来了。

炼如裳也是如此，才到了温泉，把紫竹给丢进去，那边林间一阵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