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接到举报都懵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副官审卿就已经安排人手去找国相、都尉等两千石了。众多两千石一商量，觉得还是赶紧搜查王宫吧，造反可是大事，这事不认真查容易被当成同党啊。

宗正来不及表态，一堆两千石就组织搜查王宫，果然，发现了谋反的器具。

刘彻接到报告也不奇怪，而是稳重地组织两千石和列侯讨论淮南王的处置。

在卫昭的建议下，近来要召开年度述职大会暨大汉一七计划启动大会，各地两千石都要本人或派代表来长安，本年任期期满的官员正好回长安述职，未满的官员派出属吏来长安述职……

嗯，受王燕的影响，现在各官员配私人秘书的比例逐渐增多了……安排秘书来述职的也有一些。

这个事件就近由河南郡太守调查，廷尉张汤派人去监督，力求给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调查结果。

刘安此前确实按照伍被的建议派人去扰乱州郡，这河南郡也被惊扰，太守暗恨刘安，自然不会说这刘安好话。

至于廷尉派的属吏……这是有任务的，不仅搜集了本次造反的证据，还搜集了许多诸如刘迁侵占百姓土地等宗室不法之事的证据。

正在此时，衡山王太子刘爽派人向中央举报，其父刘赐也参与了淮南王谋反之事。

诸多事情繁杂，刘彻正好把这些事情塞入年度述职大会，让大家一并讨论。

会议需要开3天，准备之事颇为繁杂……

大殿内，宫人们辛苦地摆着案几，每个案几上还摆了三角形名牌，面向主位的方向写了名字，另一面写了爵位或官职。

一些宫人正在摆放案几，另一些宫人拿着绳子，拉成直线，在案几上摆放纸笔和水，保证让纸笔摆放在桌子的同一位置，让陛下从主位往下看时，是整齐的。

这些宫人认真地按照要求拜访案几，没有人敢说话，整个大殿很是安静。

这时，王燕带着刘彻身边的大宦官来到了殿内，监察宫人的工作。

刘彻身边的宦官倒是笑了：“王秘书，皇后娘娘这次真是大手笔啊，这么多人，光传话的就安排了不少。”

是的，大殿太大，也不能让皇帝扯着嗓子喊不是……于是安排了许多小宦官在殿内传话。

王燕笑了笑：“张公，这次也是沾了您的光了，否则我可调配不了这么多宫人，他们也不会如此尽心。”

这大宦官很是得意，但奈何没有胡须，也无法捋须而笑了。

“说起来，王秘书才是做大事的，这诸多……议案，都是经过王秘书提交到皇后娘娘手上的。老奴也只能吩咐点粗人做粗活罢了。”

王燕又笑了：“张公这样说就羞煞我了。”

这俩人在这里互相吹捧，倒也十分和谐。

所谓议案，是卫昭的新提议，即把材料用书面的形式写下来，提前发给与会官员准备，朝会时直接讨论，省的大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

两千石及以上均可以提议案，六百石和千石则可以通过直属上级提交议案。

为了节约时间和空间，议案也有分层，由皇帝分成统一讨论的议案分为统一讨论组，和分州讨论组。

大禹治水后，将天下化为九州，到大汉这里，便是十三州，刘彻把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地方议案，州郡内部事务议案划分在州讨论组，由本州刺史或刘彻指定的官员组织讨论，刘彻随即参加讨论。

客观来说，这样节约了时间，也让很多小事不会面临人多口杂的问题。

卫昭作为皇后，便准备宴席款待官员。

在后世企业开会领导都要组织用餐，更别说这皇帝组织宴席了。

但架不住这总结大会参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卫昭干脆大手一挥，采取食堂打饭的形式。专门设置了几个殿做餐厅，餐厅里用砖石堆了灶台，放上铁锅，摆上诸多饭菜，锅下持续加热，防止饭菜冷了。

官员的案几上摆放了空盘，让大家自行前往宫人那里选择自己吃什么，吃多少。

卫昭和刘彻今日便宴请了平阳公主和卫青两家，她带着几个小的和刘彻亲自测试了这个打菜方式，众人只觉得新奇，阴山却很是高兴，虽然人还没有灶台高，食量也不比猫多多少，但是蹦蹦跳跳的，到处让人给她盛菜。

卫昭无奈，让人每样少给阴山盛一点，让她每样都能吃到。

这些宫人本来想到后面要给诸多两千石和列侯盛菜，很是慌张，但是这预演之后，反而心态平和了……大家都是给皇帝、皇后、公主盛过菜的，那些区区两千石算什么呢？

卫昭看着觉得有些混乱，让人树了些木障，其间拉上绳子，留下一人的距离，并解释道：“这是让人自觉排队的，避免踩踏。”

刘彻嘲笑她：“他们哪有那个胆子不排队，肯定会按照官职大小互相礼让……”

卫昭无所谓道：“我这也不是只为了这次大会，招待了这些地位高贵的两千石和列侯后，再放些消息在城中，这种吃法富人一定追捧。正好在自家酒舍也搞这种模式，再拉动一波消费，赚些辛苦钱……”

第124章 座谈会1

刘彻满意地点头，他觉得这个办法十分可行，本来大家就猎奇，再加上宫中这样朝中贵人，想来那些富商一定会追捧，他补充道：“最妙的是，还比较省人力，价格也可以卖的贵一些，嗯，若是多拿吃不完，还可以罚款。”

卫昭也点点头，不错，刘彻不愧是奸商，居然无师自通地想出来正确的方式……

吃过饭，卫昭让人把阴山、曹宗、丝路等人带下去休息，便听刘彻开始安排大会的事宜……嗯，他需要跟卫青、曹寿两个重要亲信说明自己的态度，让这俩人负责带节奏的。

至于平阳公主，她有兴趣彰显自己的影响力，卫昭便请她帮忙一起组织大会。

再开始讨论前，平阳公主先说了个让刘彻十分郁闷的事：“隆虑侯最近行事越来越荒唐了，家里女人多的很，蚺儿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刘彻郁闷道：“母后当日定下的婚事便是错的，朝中如此多才俊，我又已经娶了……何必再把姐姐嫁给他。”

平阳公主看了眼卫昭，继续道：“蚺儿儿子也有些顽劣，年纪不大，但是总是……唉，缺乏管教。蚺儿虽然担心他闯祸，但又因为只有这么个儿子，十分宠爱。”

刘彻点点头，表示理解，又不愿意提这个话题，只得含糊到：“我过些日子就去看看姐姐吧。”

平阳公主满意了，不再继续提这个话题。

趁着他们说话，卫青和曹寿两人认真地翻看绩效考核书卷……卫昭则装作听不到刘彻和平阳公主的谈话，仔细地翻看着会议议案。

看到公主和皇帝的对话终止了，卫青才恰到好处地开口缓解冷场：“这绩效考核方法着实巧妙，只是……有些看不懂。”

曹寿松了口气，其实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没那个胆子在皇帝面前说自己不懂，也想保留些姐夫的尊严，便保持了沉默……

更何况，曹寿又没什么事做，也没什么正经的朝廷官员下属，不需要给别人打分，也不需要被别人打分。

刘彻迤迤然地端坐，完全不在意。

卫青是大将军，需要为武官提供打分建议。

卫昭嘴角笑容一僵，然后安慰道：“没关系。看不懂就看不懂吧……真正的高人，是一个字都看不懂，但是能执行的非常完美。实在不行，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该怎么评价就怎么评价，先给个结果倒推打分也行。”

卫青又沉默了，然后偷偷看刘彻的表情:“可是，这事不是陛下和姐姐推动的吗……”

卫昭抬起头，不介意道:“任何事情都是一个适应过程的嘛……慢慢适应呗。而且对重要的武将，你也只有个建议权，最终拍板的还是陛下，没什么影响的。”

卫青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卫昭迎着刘彻戏谑的目光，正色道：“所谓绩效考核，只是个工具罢了，是陛下鞭笞天下，让大家按陛下的意志办事的手段。所以要结果导向嘛。这工具只是让大家更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的，你看，是不是你现在对陛下的意图清楚多了？也省得有些蠢货误判形势嘛。”

卫青这回懂了些：“所以，最重要的是，陛下表明心迹，让大家去做事？”

卫昭笑道：“然也，不然，难道你当你姐姐喜欢文山会海吗？”

三日后，大会正式召开。

众人到的很早，整齐地坐在大厅中，相熟又坐的近的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前面那个琉璃做的，是什么东西？”

“你从外地回来的，怕是不知道，这是沙漏，里面一半装着沙子，用来计时的。把沙漏倒过来，沙子就会从一端流向另一端，全部漏完的时间是固定的。据说，每个官员汇报工作的时间不得超过这沙子漏完的时间，否则……”

“那……还真挺好的。”

“谁说不是呢？”

这不就省的有的官员说太久影响大家吃饭休息吗？皇帝也不好因为别人说的时间太久就抨击人家的，这有个客观的沙漏，就好控制多了嘛。

除了这沙漏外，这大殿上方还拉了个红布，上面还有黑色的“年度述职大会暨大汉一七计划启动大会”几字。

嗯，卫昭其实对这黑红配很不耐烦，但大汉染色技术比较有限，她也不愿意一个横幅就要用绣花，是种浪费民力……会议结束后，这布也要拿去使用的，绝对不会浪费。

卫昭想过用白纸黑字的，这样更省成本，但一想到大殿中拉出了白纸黑字这种阴间配色，又觉得不得体，只能含泪放弃了这个不得体但是省钱的想法了。

这新的会议模式让这些朝廷大员还是有些不习惯，不是没有那保守的官员反对的，但是皇帝现在权威之高不可轻易撼动，没人想因为这点破事惹到皇帝，只得纷纷保持沉默。

这时，旁边又有人说话：“听闻，这前几日，有淮南余孽刺杀大将军，不知在长安的诸位贤达可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众人沉默，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据说有一些从淮南来的人，前段时间在大将军开幕府时投靠了大将军……但大将军幕下实在是人才济济，这些淮南来的人才德不够，又被本地贵族抱团排挤，居然加入了大将军幕府后也一直没见到大将军……

淮南王之事传入长安后，众人惊悚，这种事可是不能小觑的，宁杀错不放过，这所有淮南来的人都被盘查……

这几个投靠的人自然也是被重点怀疑的对象，也不知道他们是得罪了人，还是日常行事不小心，很快就被抓住了把柄，这谋反的证据就呈到了御前……然后便招供了。

所以说，这淮南王刺杀大将军一事，算是有，但还没有实施就凉了，可以算是未遂……

又一人插嘴道：“陛下今日让我等议淮南王、衡山王谋反一事，大家是怎么想的？”

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说话的这位，没有回复……

这还用问嘛？陛下让我等讨论，可不是让我等保淮南王和衡山王，只是想让我等建议诛杀这两王，再把封国消除了吧……然后皇帝落个仁慈的好名声而已。

“要我说，最难处置的，反而是那状告其父的衡山太子刘爽。”旁边又一个正直大臣叹气道：“这衡山太子居然举报了其亲父，于私是不孝，于公却是忠。”

旁边有那心思玲珑的，早已猜透了皇帝的心思——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衡山王、淮南王谋反之事？还不是装的。

我大汉就一点比较好，如果你愿意自杀，基本是不牵连家人的，家人该享受什么待遇就什么待遇……

淮南王家人还好说，他儿子比他自己还要跳脱，已经要自杀了……

到了衡山……如果认下这衡山王太子的功绩，这衡山国要不要保留？毕竟，这衡山王刘赐也是从父辈接手了衡山国而已，他死了他儿子接手也算是名正言顺……

那岂不是违反了陛下的意愿？

所以，这衡山王太子必须死，所以必须要认定其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