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继续做闷葫芦，不说话。

刘彻又接着问道：“说起来，你姐姐最近在做什么呢？”

卫青老老实实道：“最近去病病了，三姐忙着带他看病。”

去病这两天不知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生了场大病，一家人急坏了，他出生时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每次生病，家里人都特别担心。小孩子病了不能乱吃药，正好家里经济条件也很好，卫昭拜访了些许医生，分别给去病看病，比较了下对病症的判断，然后选择了义妁作为主治医师。

义妁治的很好，唯一的问题在于药有点难喝，每次熬给去病，他都反抗，喂药成为了一场拉锯战，让人心累。去病的病很快就好了，但这药似乎给他留下了心里阴影，每次去病哭闹时，卫昭就吓唬他：“义大夫来了。”

去病真的听得懂，每次卫昭这么说，去病都会安静地闭嘴，假装自己是个乖宝宝。这一行为，让家里人啧啧称奇。

刘彻和陈蟜都觉得有趣，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已经这么鬼精了。

刘彻忍不住道：“你姐姐和你外甥今日在做什么？正好今日朕和隆虑侯无事可做，不妨去看看她们。”

卫青思考了下，婉拒道：“今日三姐应该会带去病去复诊，人多杂乱，还有很多病人，怕是会冲撞了陛下和隆虑侯。”

陈蟜来了精神：“无妨，陛下如果不便，我可以跟你去看看，我也想见识下这个能吓到小孩子的女医到底是什么样的。”

刘彻有些不满，朕乃天子，受天道庇佑，勇往无前，岂会怕这区区病人的冲撞。他犹豫了下：“无妨，正好朕也要体察民情，百姓生病总要有人医治，朕也不忍百姓无药可用，无医可问。你带我们去吧……提前驱散人群就好。”

卫青有些无语，还是应下了。

一行人到的时候，侍卫已经驱散了人群，留下了手足无措的义妁和无语的卫昭。

卫昭跟义妁最近交好，专门给她安排了个小院，又聘了些学徒，给附近人看病，收费低于市场平均水平，门口悬挂招牌——义氏诊所。这些花销不算太少，但卫昭觉得挺值得的，相当于慈善，回报社会嘛。

卫昭没想到看个病还要被围观，好在去病没有哭闹。不知道是不是去病和刘彻气场很合拍，每次遇到刘彻，去病都乖巧的像个假宝宝。

卫昭看了看紧张的义妁，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卷王的本性让她又盯住了刘彻兜里的钱，并忍不住画起大饼：“无妨，今日为贵人看病，是好事。如果今日讨得贵人欢心，也许我们可以让贵人资助一些钱，开个大的医馆，培养一些医者为更多的人看病，也可以救治更多的人。”

义妁咬咬嘴唇，应了。卫昭的大饼让她很心动。

义妁一直在民间治病，并没接触过贵人，自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和贵人相处，她本能地有些怕。然而她着实热爱医学，虽然年近30，但并未成婚，人生中全部的乐趣就是看病救人。义妁现在正是一个古代医者的黄金年龄，又有精力，又有经验，医者仁心，她也很想为大汉的百姓做些什么。

卫昭看她轻松了些，忍不住笑了，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既然我们在等待陛下，也无事可干，不妨商量下医学院怎么弄吧。我认为，现在医师还是太少，培养一个医师还是需要太多的钱和经验，我们可以同步进行。让学生一边学习医术，一边实习……”

卫昭拿着纸笔随便画了画：“虽然，我一直坚信术业有专攻，但目前我们太缺人，所以我认为我们医院的建设要分步进行。第一步，最要紧的还是培养全科大夫，综合门诊，我们可以招收有经验的大夫，在医院坐班，给病人看病，一个医院总是要有医生的；第二步，同时要编写相关书记，着书立说——比如说急诊手册，分发给学徒，让他们背下来，虽然可能有时候会成为庸医，但总比病人找不到医生要好；第三步，健全专业分工，设置不同科室，培养专业人才，比如有医生主攻妇产，有的主攻心肺……第四步，第四步我还没想好，你懂的，我不是专门做这个的。”

义妁心里有些开心，但是嘴上有些结巴：“我……也能写书吗？”

卫昭有些诧异——为啥不能？谁掌握媒体，谁不就能发声？小姐姐你长得虽然不算极美，但是在后世自媒体时代直播圈粉绝对是没有问题。

“当然可以了。不过这个钱还需要想办法搞一搞，一会儿来的可是金主，我们得想办法让他资助一点。”

两人正在讨论，刘彻就到了。

卫昭起身正要行礼，刘彻就快步走来，拉住卫昭，一字一顿道：“在下平阳侯，听闻女医医术了得，特来拜访。”

卫昭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吐槽，老毛病又犯了吧？

然后卫昭连忙行礼：“侯爷安好。”

义妁也紧张地给刘彻行礼。

刘彻满脸嫌弃地看了卫昭一眼，然后看向义妁，眼里有一丝惊艳，然后是遗憾，卫昭注意到了，默默感慨，果然人的审美是相似的嘛，不过你又在遗憾个啥？

第51章 暴露

陈蟜显然也听到了刘彻的话，他倒是没惊讶，而是也做了自我介绍：“在下隆虑侯，随平阳侯出游。”

周围早已安排好了侍从，连忙给这两位看座奉茶，好一阵忙活。

刘彻目光看向卫昭：“这又是你的主意吧？”

卫昭笑了笑：“义大夫医术高超，有个专门坐诊的地方，也是惠及百姓。”

刘彻点点头，笑了笑，问了问义妁的出身，义妁如实说了，刘彻沉思了下：“你在找弟弟？这有何难，你要是医术当真了得，我找人帮你找弟弟也使得。”

义妁大喜，连连感谢。

卫昭觉得没什么，这皇帝嘛，比较随心。

刘彻看了看义妁，觉得有些可惜，这个女人长得不算太漂亮，但是气质独特，倒是……让人挺有兴趣的。可惜年龄大了些，成婚后，刘彻觉得自己不是很喜欢比自己大太多的，还是喜欢年轻的。刘彻觉得自己是很专一的，就喜欢15-30岁的。

虽然如此，刘彻还是赞美道：“女医真是人美心善啊。”

义妁害羞地低头，没有说话。

刘彻看了看卫昭，他其实觉得卫昭更好看些，而且更年轻些，不过这个女人已经很嚣张了，再夸奖她估计要上天的，便打趣道：“可惜啊，长平侯不够美。”

卫昭对刘彻的小学鸡式人参公鸡无感，虽然没有任何女人能拒绝被夸奖为美丽，但她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美丽，就当刘彻审美有问题好了，甲方抨击乙方，乙方也应该端正态度，大声赞同。

卫昭揣测着刘彻的心思，谄媚道：“平阳侯说的是啊。”

刘彻一噎，觉得自己可能过分些，又不好改口，只得道：“我见的美人可能多些，你在普通人看来应该也还好。”

卫昭继续顺从道：“那是，而且说起美来，谁能比得过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夸奖别人老婆漂亮是基操吧，而且隆虑侯也是皇后的哥哥来着。

陈蟜脸色一变，刘彻也面无表情起来。卫昭一愣，心里打鼓，我这不会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我这该死的嘴啊，它不受我控制啊。

刘彻平静道：“你又没见过皇后，如何觉得皇后美？”

陈蟜点点头，深以为然，他妹妹应该没有机会出宫啊。

卫昭脑子转的飞快，看来拍马屁还是要有事实依据，不然光这么拍容易出问题啊。但是，话说回来，这些统治者不是都是一点数都没有嘛，觉得自己真龙转世什么的都是基操，夸夸你老婆你不是应该觉得理所当然嘛？

卫昭谦卑道：“臣也不知道，只是似乎听过一首赞美皇后的诗。”

陈蟜比刘彻还感兴趣：“你说。”

“这诗比较古怪，但是听起来却出人意料的让人觉得难忘，正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诗是李白描写杨贵妃的，全是侧面描写，没有一句写人的长相，正合适。

陈蟜连连抚掌：“妙啊。”然后诚实道，“形容家妹有些……”夸张了。

刘彻似笑非笑：“在外面听到的？我还以为是你现场写的。”

卫昭尴尬道：“我也没这本事嘛。”

刘彻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诗。”便不再多言，算是卫昭混过去了。

卫昭不太清楚刘彻在想什么，她迫切地想转移话题，忍不住讲起了自己地规划，似乎每次跟甲方汇报工作才能让她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

刘彻一听她开口，就知道她是要钱的，顿觉头疼。

卫昭说的有道理，他也觉得这是收买人心、文功武治的重要环节，就是太费钱了……

刘彻暗暗想，养女人真花钱啊，皇后到处求生子药，花了几千万了，这几千万好歹是祖母、姑姑她们出了大头，自己添了一些意思意思，卫昭天天盯着自己的口袋，想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自己真怕挪用国库和洗钱的速度赶不上她花钱的速度了——真的养不起了。

果然，皇帝还是要有儿子，皇位也还是要传给儿子，如果传给女儿，这钱哪里够花啊。

想到这里，刘彻并没有直接回复是否要给卫昭投资，反而突发奇想：“朕……这最近我不是很舒服，义大夫不妨给我看看吧。”

卫昭撇撇嘴，心道，那么多太医呢，你跑出来看病，你是找生儿子偏方吧，或者是看看义妁的真才实学，考虑要不要投资。

义妁看了下卫昭，在她鼓励的目光下，颤巍巍地开始给皇上看病，只是，这把脉过程中，脸色突然大变。

是个人就看出有问题了，刘彻沉着脸：“怎么了？”

义妁颤巍巍道：“民女医术不精，不知道……”

“你直说。”刘彻气场大开，声音很冷。

卫昭觉得……这可真是不妙啊，怎么走到哪里都可能有事。

义妁小声解释，感觉平阳侯应该是近来服用了什么东西，阻塞静脉，再吃下去，容易损害身体，不育。

卫昭吓得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但又忍不住想拉义妁一把，硬着头皮道：“义大夫到底是民间医师，可能诊脉也未必很准，不妨……不妨……多看几个大夫，综合下意见。”

刘彻似笑非笑：“这就不用你说了，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他目带威胁，意思不言而喻。

卫昭连忙点头如捣蒜，义妁也吓得不敢多说。

刘彻起身，看着义妁缓缓道：“如果你骗我……”然后他噎住了，怎么说呢，最好是这个女医在骗自己，自己定要追究她的大不敬之罪，可是如果这个女医没有骗自己……

他的脸色越来越冷了，如果他真因为这种。

陈蟜也站起来，看着刘彻的脸色，顿觉不妙，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事会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这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刘彻带着人走了，卫昭连忙拉着义妁：“你说的可是真的？”

义妁连连点头：“我从不骗病人的，侯爷的脉象，确实不对……”末了，她难得好奇了起来，“难道有人给侯爷下毒？那可是大不敬……”

卫昭麻木地想，那可是皇帝，这是更大的不敬啊，这怎么想都是阴谋满满吧。

几日后，皇帝偏宠后宫一名美人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个美人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宫女，有一天在后宫突然发病，宛若西施再世，我见犹怜，皇上怜惜她，封她为夷光夫人，为她连续召唤所有太医看病，并且大发雷霆，迁怒了一部分人。

整个后宫人心惶惶，然后酸气扑鼻。

刘彻当然不会为一个普通的美人发火儿，他只是借用这个美人的名义来约太医诊脉，结果——正如那名女医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