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断上前轻拍着纲手的背部，那染血的衣襟令他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滚……”纲手埋头在向西胸口，声音颤抖。

“纲手，你别太伤心了。他的死，对你、对大家，或许是一件好事。”

“滚……你给我滚……”

“纲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你滚啊！白狼！让他滚！”

纲手浑身颤抖，不敢从向西胸口抬头，不敢看到加藤断的脸，更不敢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

她号令白狼，但白狼已然将她视作敌人，不听她的号令，反而对她嘶吼，唇齿染血，十分凶厉！

最后，宇智波富岳出面让加藤断离开，刚才加藤断的话，触及到了宇智波一族的底线。

纲手趴在向西胸口，任她的眼泪温热，却温暖不了冰冷的尸体。

向西醒不过来了。

她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一时万念俱灰，这段时间连接遭受打击，起起伏伏，大悲大喜，精神终于扛不住崩溃了，万念俱灰之下吐出一大口鲜血，趴在尸体上晕厥过去。

宇智波富岳看到纲手的痛苦，对她的愤怒少了些许，叹息着将她送出了灵堂。

但今天还不算完，纲手被送下去后，志村团藏开口了：“他昨晚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是非对错没必要再争论。昨晚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所以，必须要将他这三把妖刀收回封印，以免再次为祸世间。”

“不需要火影辅佐操心，我们宇智波一族会自行封印。”宇智波族长愠怒道。

“我不放心你们宇智波一族。”志村团藏很直白，赤祼祼的表示他的不信任，“昨晚宇智波富岳临阵离开，是去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你问问木叶所有大大小小的家族，哪一家敢放心交由宇智波来封印这三把妖刀！”

“我宇智波一族的刀，用不着外人操心！”宇智波族长拍桌而起。

志村团藏毫不示弱：“意思是，你们宇智波还会掀起第二次木叶危机吗！”

“我们宇智波有何罪恶！凭什么认为我们会掀起木叶的危机！”

……

天黑时睁眼。

入目之处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她曾在这里度过无数美好的时光，却已多年没来了。

她脚步虚浮地起身，从客房出来，走进客厅，却没看见心念之人的身影。她怀揣着一丝希冀，紧张地走进卧室，依旧空无一人。

这里，已经无人了。

纲手呆呆地坐在床边，她还记得墙上那一个个修修补补的坑洞，都是她打破的。还有这地板、衣柜，甚至是床铺，都有她破坏的痕迹。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微弱的焦味。

她看到角落火盆里的余烬，猛地走了过去，像是知道里面烧的是什么。

微微颤抖的手伸向书桌，原本塞得满满当当的抽屉，此时空荡荡的，只余一套整洁如新的少女衣物、一条水晶吊坠、半张纸。

那半张不是信，只是纸。

她害怕地拿起半张纸，上面只有一句话：一命抵一命，你的东西都还给你，我不欠你的了。

一滴泪，掉落在半张纸上，添上句号，写下结尾。

“这就是你给我的交待吗……”

纲手无力地蹲在床角，把头深深埋进双膝，眼泪不停滴落，像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流干。

“绳树的事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不要你抵命，求你回来……”

“你不欠我的，从来都没有欠过我。”

“说好一起到老，说好等战争结束，我们就结婚的。”

纲手握着手心的吊坠，指节捏得发白。

“很久很久以前，你就已经收下我的信物，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还给我啊！”

“你不在了，我想当火影也晚了……你不帮我了……”

“向西，我要你姓千手的啊，是我错了……你不是宇智波，你是千手，你是我的。”

“你至死都没有自称宇智波，我却把你赶走……”

纲手心痛得难以呼吸，二十多年来，向西一直在千手和宇智波之间来回穿梭，直到最后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从来不属于任何一族，他只是向西，在这个世界唯一属于他的名字。

“之前我说的都是气话！傻话！你不要信好不好……”

“为什么我那么傻，会相信加藤断，却不相信你，明明你才是我最爱的人啊！”

“你不要我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回忆起以往对向西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插进她自己的心脏。

及至天明，她还是没敢从双膝里抬起头来。

倒是有其他人来了——桥本晴子，昔日与向西同为第八班的同伴。

“要杀他的是你，为他伤心的还是你，不觉得你很虚伪么？在这儿假惺惺的悲痛完，之后就能没有负担的和加藤断在一起了吧。”

桥本晴子眼中露出一丝厌恶，纲手在医院是她的顶头上司，因此她对纲手与加藤断的关系可谓是看在眼里，还有绳树的死与纲手对向西的态度，整个医院暗地里都在传，她也是耳熟能详。

纲手像是僵住了一般，良久后才有反应，声音喑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是你阻止了向西发疯，让木叶没有被毁掉，你有什么错？你是木叶的英雄！我也要感谢你救我一命。”

桥本晴子嘴上说着感谢，脸色却十分冷淡。前天晚上那一战，整个木叶都知晓纲手的杀心，但只有包括她在内的极少数人知道向西的疯狂，以及收手的原因。

“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你想要的么，你已经得偿所愿了，还想要怎样？离开这个罪人的房间吧，死者为大，有你在，他会不得安息。”

“他不是罪人，我才是。”

纲手把头埋得更深了，她攻击向西的每一拳、每一脚，甚至是每一句话，又一次在疯狂攻击她。

“向西哥哥的死我们都很伤心，纲手姐姐已经很痛苦了，请你不要再说那种话！”

房间里，漩涡玖辛奈和漩涡香丽联袂而来，听到桥本晴子如同刀剑般锋利的话，忍不住出声阻止。

“为一个被自己杀死的人痛苦，真不愧是医疗圣手，这份仁心我远远不及。”桥本晴子离开前仍不忘讽刺一句。

玖辛奈怒目而视，直至桥本晴子离开后，她才和漩涡香丽一样蹲坐在纲手身侧。

“纲手姐姐节哀，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玖辛奈轻轻拍着纲手的肩膀，“向西哥哥在天上，肯定不想看到纲手姐姐这个样子。还有，纲手姐姐不要再和加藤断在一起了，他给我的感觉很虚伪，我的直觉一般都很灵的。”

再度听到虚伪二字，纲手的身子微微一颤，如果她能早点识破这份虚伪……

香丽迟疑着说道：“绳树哥哥的死……我觉得也不怪向西哥哥，那只是个意外，而且绳树哥哥本来……”

说到这里，香丽偷瞄一眼纲手，声音变得很小：“本来不幸牺牲，能多活一些时日已经是很令人开心的事了……”

玖辛奈悄悄打了香丽一下，责怪地横了一眼，随后对纲手安慰道：“已经发生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向西哥哥那么爱纲手姐姐，只会希望纲手姐姐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

是啊，只想让我好好的，哪怕让我选择自来也也好。

纲手心里想到了向西情愿让她选择自来也，也不愿她和加藤断在一起，向西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般话，她不敢想，当时的她是让向西多么的绝望与痛苦，哪怕把挚爱拱手相让，也不愿让她受到伤害。

玖辛奈和香丽的开导，不光没有让纲手有所释怀，反而让她更加消沉，无论两人如何说，她都不肯抬起头，整个人宛如沉沦海底，无法渡过这片苦海。

两人绞尽脑汁，将所有能想到的安慰话语都说完了，只能无奈离开。

到第三天，漩涡水户也来了，不忍地劝导，没想到向西在纲手心里的分量如此之重。

纲手依旧没有理会，她一直都清楚，向西在千手扉间和漩涡水户眼里的定位，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和向西在一起。

如果，当初没有把向西推给宇智波，而是一直留在千手，她和向西又会是怎样……

如果，当初她的态度坚决一点，不服从千手扉间和漩涡水户的意志，她和向西又会是怎样……

如果她在战争结束后和向西结婚，如果她不那么笨，如果她一直坚定选择向西，如果她不动摇不变心，如果她早点醒悟。

可惜没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