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家人的美满日子没过几年，再次被匪患侵害，李家父母都去了，家中便只剩下兄妹二人。

宋玉瑶磨了几年的豆腐供李兰序上学，进京赶考，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离桑与柳如烟听完，都免不得心中感叹。

这李家一家，还真是多灾多难，命运多舛。

“玉姐姐，你受苦了……”

柳如烟拍了拍李兰亭的肩膀，眼眶有些湿润。

离桑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怜惜与敬佩。

“兰亭，这些年你独自扛下了这么多，实在是辛苦。”

“如今你不再是一个人面对这些，我们会一起帮你为宋家洗刷冤屈。”

李兰亭眼中满是感动之色，重重点头。

“明日我安排人手暂替你手里的工作，带阿七过来与你详细聊聊如何着手犯案。”

这件案子若是查清了，能顺带牵扯出不少赵峥一党卖官卖爵的实证。

几人聊完了，前院府学也开始传来诵读声，离桑便带着柳如烟先行离开，让李兰亭去忙了。

两人又在后院的回廊下，柳如烟低头蹙眉，轻叹了一声。

“想不到玉姐姐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她当真是不易。”

离桑听她称呼如此亲昵，便问了一句，“你幼时，与兰亭关系很好吗？”

两人之间相差十岁，几乎是能隔一辈的年纪，若真是关系极为亲厚，为何从未听她提过？

柳如烟思索着，“记不太清了，就记得她人很好，我对她感观很不错。”

“说起来，她还曾与我二叔议过亲呢……”

柳如烟语气一顿，眼眸骤然睁大。

“离姐姐，你说……我二叔至今未娶，不会是……”

离桑自然一愣，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根据调查，李兰序的妹妹并未成婚，或是有过什么婚约……”

看见柳如烟眼中亮光一闪，连忙抬手阻止她。

“你先别着急点鸳鸯谱，等查明真相，兰亭恢复身份，再跟她说其他的吧。”

柳如烟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家仇未报，何以儿女情长？”

话是这么说，但她自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离姐姐放心，我保证不影响正事。”

如今玉姐姐正逢低谷，若是二叔能在此时出手相助，自然更容易得佳人青睐。

她得想个法子探探二叔的口风。

离桑无奈的看她一眼，便也随她去了。

若此事当真……

想想他们柳家，还真是出情种。

当天下午，离桑前脚刚离了国医府，她后脚就故技重施，让小梅去了顺天府衙给柳琛传话，说自己身子不适请他来看看。

柳琛自然没有不应的，处理完府衙公务，便去了国医府看她。

他从正院进门，跟随小梅拐角进入后院的时候，李兰亭正好从另一边拐角去往女学的方向。

两个人隔着一堵墙擦身而过，都未曾看见彼此。

柳琛上了后院二楼，见自家侄女活蹦乱跳的，稍稍安心。

他撩开衣袍往客厅的桌边一坐。

“说吧，这么急着把我叫来作甚？”

柳如烟笑着给他沏茶。

“许久不见，想念二叔了。”

“家中可还安好？”

柳琛上下打量她一眼，摸不清这小妮子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便一一答复。

“一切都好，你安心在国医府待着就是。”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二叔至今未娶，可是有心仪的女子？”

“咳咳……”

柳琛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呛得直咳嗽。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怎么操心起这个来了？”

在家父母催，出门同僚催，如今倒好，小侄女专程把他叫出来催？

但很快，他发现柳如烟并不只是问问，更没说什么催促他的话，只是认真的看着他。

柳琛蹙起眉头，没好气的道。

“小丫头片子，不该问的别问。”

柳如烟模样看起来神秘兮兮，“你不说，我来猜一猜。”

“若是猜得不对，今日就当你没来过。”

柳琛挑眉，他是不知道小丫头哪根筋搭错了，但根据他对侄女的了解，她不会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

“二叔可还记得，前太常寺卿之女，宋玉瑶？”

柳琛面不改色，心头却重重一跳。

柳如烟看不穿混迹官场的老油条面色，只能继续道，“当年他家的案子有冤，此事与吏部尚书一党脱不了干系。”

柳琛的面色微微沉下来，当年他只是一介纨绔，没有半点挽救之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举家被抄，自那以后，他才开始收敛心性，步入官场。

也是好几年后，才知道宋家当年蒙受的不白之冤。

“我记得二叔曾与宋家姐姐议过亲，不知二叔心中放不下的，可是她？”

柳如烟试探性的问。

柳琛握着茶杯的指节泛白，终究只是低叹一声，将杯子放下去。

“斯人已逝，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年少时惊艳岁月与光阴的姑娘，早就埋葬在了岁月之中。

他放不放得下，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柳如烟见状，明白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她轻笑了一声，看来困扰祖父多年的心结，如今开解有望了。

“二叔不要胡说，我玉姐姐好好的，怎么就斯人已逝了？”

柳琛错愕的看向她，“你说什么？”

柳如烟点了点头，“她如今在国医府任职掌事，一心为宋家洗刷冤屈……”

柳琛看柳如烟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一颗沉寂多年的心止不住的颤动。

愣神许久，才有几分恍然的道。

“她在何处，我……能见见她吗。”

柳如烟思索片刻，站起身走到窗边。

推开窗户，这个位置，正好能见女学那边的景象。

柳琛迈步上前，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隔着十年光阴，仍旧一眼认出她来。

一身白绿相间的长衫，发丝轻拢扎在脑后，气质如兰，清冷出尘。

“竟然……真的是她。”

女学这边，李兰亭似乎感觉到什么，侧头看了过来，却只见柳如烟站在窗口，还有隐隐摇晃的窗户。

柳琛躲在窗后，靠着墙，神色竟然有几分狼狈。

这么多年不见，她一如当年……不，比当年更多几分坚韧清雅。

而他，已经老了。

为什么，她回京了却不去找他？

从前保护不了她，现在他可以了，他能做到……

这么多年，她过得怎么样，可受了苦，可有婚配？

“二叔，二叔？”

柳如烟叫了他几声，才将他的思绪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