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翻了两页。

“纪云城，钟千雪复活；

代价：眼珠两对，人命两条，死亡恐惧四次，伴侣与之共享生命。”

慢慢的林宁看明白了，他指尖落在书页上“代价”二字上。

想要得到了不该得到的，就会失去一些不该失去的。

代价昂贵，这书册上墨印却满满当当，黄纸墨迹，载着贪欲与祈愿，鲜血与情绪。

林宁将书本搁在书案上，他没有兴趣去窥探别人的欲念，但他想知道是谁记载的这一切，又是谁将这书放在了这里？

他心中亦有欲念难平，如果可以，他透过窗缝，视线看向院中一棵枯树，他也愿成为这书页上的代价，去换他想要的。

想着想着林宁唇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这里太真实了，以至于他忘记了这是在梦中，可能是太想若秋雨了，才会自己编造了这样一个不现实的梦境，还有这样一本书册。

一阵风从窗缝吹进，案上的书页被吹的哗哗作响。

林宁起身欲走，但他视线从那被吹开的书页上扫过，直接愣在了原地。

离人峰······

他指尖微颤的再次拿起了那书本，被风吹起的那一页上写道：

“离人峰：林宁生还，安康喜乐，福寿绵长。

代价：化神之躯消散。”

“林宁生还，化神之躯消散……”

念着念着，泪水涌上眼眶，一滴滴汹涌的砸在书案上，晕开了书案上的灰尘。

一瞬间心痛到难以呼吸，林宁只觉两眼灰暗，他扶着窗子慢慢坐到地上，眼睛却定在那两行字上不肯挪动分毫。

“安康喜乐，福寿绵长”，林宁哽咽起来，“福寿绵长，福寿绵长······”

“若秋雨，你是因为这个才消失的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宁从梦中惊醒，嶙峋漆黑的石壁倒映在他含着泪光的眼睛里，一旁的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

“啾！”飞流也从梦中醒来，察觉到林宁的情绪，它将头放在林宁怀中轻轻蹭着，以示安慰。

林宁茫然了一瞬，而后摸了摸怀中柔和的羽毛，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啾啾！”

“没事，我没事飞流”，飞流的眼皮耷拉着，一副睁不开，没睡醒的模样，林宁轻轻揉了揉飞流脑袋，“睡吧。”

飞流“啾啾”叫了几声后，头躺在林宁床上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林宁双手捂脸，泪水便顺着他的指缝流淌，任凭情绪肆意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了那刻满记忆的石壁。

“若秋雨，到底发生过什么，要用你的死来换我的生。”

“刚刚那又到底是不是梦？”

没有人回答他，林宁盯着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字，自虐式的站到双腿麻木。

“啾！”飞流睡醒了，一双棕黄剔透的眼睛溜溜转着找着林宁的身影，它的主人早就嘱咐过他要他好好照顾林宁，既然主人开了口，那他与林宁便是好兄弟！

林宁被这声响惊醒，他看向床边的飞流，接着眼睛瞪大了。

“青鼎！”

“啾！”看见好兄弟激动的模样，飞流也跟着叫了一声。

他的床头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那梦中的青鼎。

三年间，林宁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袖间绑着一个匕首，是他从区别梦境与现实的利器。

此时看见那青鼎，他抽出那匕首在胳膊上划了一道。

疼痛自鲜血流出处蔓延，林宁确定了，“不是梦……”

他抬着麻木的没什么知觉的腿走向那青鼎，梦中他注意力并不在这生锈的青鼎上，此时将青鼎拿到手中仔细一看，一处尘封的画面自记忆深处蔓延出来。

“神农鼎”，是老张祖先张子望留给单云的神农鼎。

“为什么会在这？”林宁有些疑惑，他推开将头凑过来的飞流，掌心晕起魔气朝神农鼎探去。

但魔气刚触到神农鼎，鼎中便发出了一声轻响，这声响忽远忽近，像是水滴落在水中泛起的环状波纹，一圈一圈，没有尽头。

在这声响中，林宁又进入了梦乡。

阳光正好，微风吹起坠着蓝色小花的窗帘，林宁又回到了初见若秋雨的客栈。

敲门声响起，一声温和的声音飘了进来。

“少侠身体可好些了？”

林宁猛地一震，“若秋雨！”

思念瞬间涌上心头，林宁手忙脚乱的去为若秋雨开门，但他的手碰到门时，却直接穿门而过。

林宁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透明的，这是在梦中从未有过的事情，他不是在自己梦里？

“好些了”，房间一侧一道声音响起了，打断了林宁的思绪。

这声音同他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林宁僵住身体朝那发出声响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床上坐着那人容貌也同自己没有分别。

是离灯，林宁一瞬间就确认了，因为那人眼睛里所含的情绪同商玄极其相似，深得如一湖潭水，幽深间似有什么猛兽要呼之欲出，但相似间也有不同，离灯看上去比商玄要冷漠也要坚定的多。

“我为少侠熬了些治疗内伤的药，可否开开门？”

若秋雨身影映在门上，床上的离灯看着那倒影，唇角勾起，脸上带着股不屑与嘲弄，但随即那不善的笑容隐去，林宁见他迅速换上了一副茫然地神态。

他从床上下来，拿起一旁的铜镜端详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对自己茫然的表情感到满意。

他脸上挂着茫然，朝门前走去，脚步本是稳重的，但随即想到了什么，脚步便变得类似于病弱之人的虚浮。

“不要过来”，林宁死死盯着离灯，想要让离灯停下脚步，他有种预感，若是这扇门打开，许多事情便如洪流般一发不可收。

但他只是一道虚影，离灯手没有任何停顿的穿过他的身体，搭在门上，将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