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了顾东浩夫妻，又喊顾南亭夫妻进来。

“老三啊，你从小就有主意，沉迷于研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你结婚了，你眼里不但要有研究，还得有小家。

柳琴啊，你在公司上班也别太累，身体重要。”

顾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这讲一句，那讲一句。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顾南亭和柳琴就连连点头，喉头哽咽发紧，痛得厉害。

“喊老四进来吧。”

顾北川也带洛之曼一起进来。

“妈。”

“妈。”

夫妻俩喊了声，坐在床边。

好几秒后，顾老夫人才回神。

“来了啊。”

“老四，妈最对不起的孩子就是你了。”

“你爸糊涂，我也不够强势，我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委屈你了。

妈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和之曼好好过日子，你大哥不是故意对你不好的，你可以和他多走动。

妈希望你们三兄弟都互相扶持，以后多来往。”

至于顾西洋，顾老夫人是不提了。

他做出那样的事，顾老夫人是对他失望透顶。

叮嘱完三个儿子，顾老夫人就说想洗澡，还说想穿那件墨绿色的旗袍。

“那旗袍可漂亮了，是我一老姐妹送我的，只可惜她送给我后，我还没来得及穿给她看看，她就去世了。

后来我也没啥机会再穿，就一直在衣柜里挂着，今晚高低要穿来试试，她要是看到了，肯定好开心的。”

顾老夫人自言自语，整个顾家都被悲伤笼罩。

她洗完澡换上旗袍，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牛角梳轻轻地将头发往后梳。

她头发已经全都花白了，而且很稀疏，但却十分顺滑。

她动作缓慢地将头发抓紧，然后拿了一支白玉簪子绾起来。

顾老夫人没化妆，只是拿起一旁的红纸抿了抿。

“真好看，李婶，你帮我拍张照吧。”

她知道最近孩子们带她去玩拍了很多照片，但，遗照她还是想自己打扮了拍。

李婶诶了声，眼眶湿润。

顾老夫人坐在凳子上，背靠洁白的墙，笑得温柔。

咔嚓一声，笑容瞬间定格。

“来，我看看。”

李婶马上递过去，顾老夫人的视线有点模糊，但还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拍得真好，李婶啊，这辈子谢谢你陪我了。”

“老夫人，你说这什么话啊，你别吓我。”

李婶跟了顾老夫人一辈子，感情很深。

此时眼眶红肿，水雾弥漫。

“你会好好的。”

“对，我会好好的，哭什么，我累了。”

顾老夫人有气无力，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李婶一直守着她，不敢离开。

楼下大厅，所有人都在。

“蓉蓉，柳琴，之曼，你们带孩子先去休息吧，我们三个守着就好。”

除了顾向洲还小一脸懵外，其余孙子辈的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顾琛因为不在老家长大，再加上顾老爷子对顾北川的排斥，关系一般，接触少，所以感觉不是很强烈。

但是顾念之和顾颜兮一直在老宅长大，和顾老夫人关系很好。

此时心里很难受，一回房顾颜兮就哭了。

“哥哥，奶奶这是要走了吗，我不想奶奶走。”

以前顾老爷子对他们很严厉，每次奶奶都会私下安慰他们，给他们好吃的。

对他们来说，奶奶的陪伴甚至比父母的陪伴还要多。

顾念之喉头发紧生疼：“我也不想，别哭了，你再哭哥哥也忍不住了。”

“呜呜呜，那一起哭吧，我忍不住。”

……

顾橙窝在洛之曼怀里，一动不动。

【钱再万能，面对苍老病痛和死亡时同样无力，我们能做的，只有尊重自然规律，好好地道别。】

【好在奶奶走得并不痛苦，奶奶也快80岁了，也算是……喜丧了。】

【爸爸好难过，抱抱爸爸，宝宝安慰。】

顾橙从洛之曼怀里下来，跑到顾北川边上。

顾北川抱着她，呼吸很沉重。

快11点时，洛之曼带着顾橙先睡了。

三兄弟还在楼下，时不时和李婶发信息。

李婶在房内陪着顾老夫人，一直没睡：“好着呢，呼吸绵长，睡得很香。”

“会不会不是今天？”顾南亭发出疑问。

“大哥，老四，我们会不会太惊弓之鸟了？”

顾北川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拿过抱枕盖住脸。

“但愿吧。”

顾东浩没接话，因为他老丈人去世前，就突然精神倍儿好，喊子女回来说了会话，第二天一早醒来时，人已经走了好几小时了。

和顾老夫人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

夜里，顾橙突然睁眼。

洛之曼还没睡熟，顾橙一动她也跟着醒了。

“怎么了小橙子？”

顾橙瘪了瘪嘴，豆大的眼泪落下。

“妈妈，奶奶走了。”

洛之曼呼吸一窒，连忙抱着她下楼。

“北川。”

楼下三个大男人短时惊醒，全都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怎么了？”

“妈……走了。”

洛之曼声音很轻，眼眶同样红了。

心里也是跟着难过。

三兄弟顿时飞奔上楼，打开门时，李婶惊醒。

“哎呀，我怎么睡了。”

她连忙看向顾老夫人，却整个人一颤，要不是坐在凳子上，她分分钟得摔倒。

“老夫人，没气儿了。”

“妈！”

悲伤在这一瞬间，宛若海啸般席卷而来。

其余人也纷纷惊醒，整个别墅灯火通明，哭声连绵。

顾橙看着顾老夫人的魂从身体里坐起来，又看着黑白无常出现，把她给接走。

“奶奶走了，小橙子拜拜。”

顾橙抬手，轻轻地说着：“奶奶拜拜。”

她声音很小，被此起彼伏的哭声淹没。

唯有抱着她的洛之曼看到了，也跟着挥了挥手。

拜拜。

顾橙没说，她也没有声张，让大家都知道，免得大家都要见顾老夫人，会让顾橙难做。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又来了，可大家都无心上班，无心上课。

但生活还要继续，除了顾橙还小，其余的都被赶回学校上课。

三兄弟夫妻一起操办葬礼，一切都办得井井有条。

这事自然要告诉顾老爷子，但却没接他回来。

一是来回折腾麻烦，二是顾北川不让。

“要不是他总骂妈，各种搞事情，妈至于落下一身病吗？

妈临死前把家里所有人都叮嘱了一遍，唯独没有提他，足以证明妈根本不想看到他，所以让他回来干嘛，让妈走得不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