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办喜事前，陈俊飞也传话过来，那只羊已经配了两次，约摸是配上种了，不过还得几天观察观察，才能确定。

这样的话，养羊的事的确不能再拖了。

这天下工，在小河那边弄到两条黄鳝，江舟提着去了顺子家。

“三爷，您老最近忙什么呢？我这锅上还差一个铺盖子，我爹手艺不行，这不我就来找您了。”老姜行三，岁数不小，魏老头见了还得叫声叔，江舟随着爹，就得喊一声爷。

“哈哈，你这混小子，还敢说你爹手艺不好，一会他非就撵过来打你不可。”老姜不怎么能动，但心态一直却还是很乐观，是个很看得开的老头。

东扯西扯，爷孙俩笑闹一会，顺子回来已经开始做饭了，江舟才凑老姜近些，“爷，我前两天在城里当临时工，认识了一个省城来的知青，他媳妇怀孕了，怕到时候孩子奶不够，就弄了一只养来，想到时候万一不够，可以让孩子喝羊奶。”

“可他来这边，人生地不熟，私下自己养……不太好，让我替他想个办法。”

“可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爹天天在家打我，对我里里外外门清，我也藏不住东西呀，再说，我也没养过，我想养只鸡，我娘都怕我养死了，养羊这，实在弄不了。”

“没办法了，他那孩子你说，到时候那么小，不喝奶，能喝啥，饭又不能吃，奶粉票咱又摸不着。我这想来来去，还得来找三爷您，嘿嘿，三爷你帮帮我吧。”

江舟抱着老姜胳膊轻晃，“我知道，这私下养牲畜肯定是不允许的，可你看，咱顺子，几年没长个了，孩子喝凉水吃野菜，他想长身上没点营养也长不起来啊。叔，你又会养这些东西，等把养牵过来，别的不说，一天一碗羊奶，保管明年，顺子能窜的和我一样高。”

老姜没接话，咂摸咂摸嘴，脸上却露出犹豫之色。

江舟话说到这，没多缠，反而找顺子去了，“这黄鳝等吐泥吐干净了，明天再吃。我走了啊顺子，三爷，我先走了，你抽空给我编个铺盖子，我过两天来拿。”

江舟摇手离开，脑子里再次琢磨，除了老姜养过牲畜，村里还有谁能养的了羊，万一老姜顾虑风险不敢干，她也得再找个人选。

可没走出多远，就听见有人喊她，江舟回头，顺子跑过来，“…魏四哥，四哥，你跟我爷说的话是真的吗？”他刚才都听见了，帮养一只母羊，可以每天喝一碗羊奶。

这几年爷爷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他也买不起药，如果能养一只母羊，以后爷爷就能喝上羊奶了。羊奶虽然不是药，但总归，能给爷爷补身子吧。

江舟不知道顺子的想法，“当然是真的，我听说三爷以前养过马，所以来问问。不过，我也知道，三爷日子不好过，三天两头家里老是有人来…”以前紧的时候，三天两头就来将老梁拖出去教育批斗，家里更是被搞得一团乱。

“……所以，你爷爷有顾虑我也能理解，没事，我再想想找别人帮忙。”

一听找别人，顺子急了，“四哥，你别找别人，我也能养，我也会，你放心我有个秘密地方，谁都找不到，我肯定能保护好，你爷不行，我可以，我能帮你养。”

“你……”她反倒顾虑了，顺子这模样，可真不像有说服力的。

顺子看她迟疑，都要急死了，拽着她胳膊就要带她去看自己的秘密地盘。

老姜以前是地主家下人养马的，没有自己房子，他现在住的是以前地主花园的小屋子，从后边自己开的院门。前边地主家的房子都已经推了，青砖就盖了现在的大队部。

而前边的院子也被邻近人家分了做自留地，那边还有做了知青院。

顺子带她看的是他家自留地中的井，是以前地主花园里浇花。下人用的井，只不过现在已经废弃，没水了。

顺子和魏明星合力掀开上边的石板，“就是这里，这井下边还有一大片地方，之前我爷爷还给我在这里养了两只鸡给我补身子。”

顺子说的是他小时候，因为老姜是黑五类，别人都能在自家养两只鸡，吃鸡蛋，就他不行，那时候顺子还小，一年到头看不见一点荤腥，眼看孩子养不大，老姜就在里边偷偷养了母鸡，给顺子吃鸡蛋。

这个地方确实不错，江舟真的狠狠心动了，要不然别牵羊了，还让顺子帮她养鸡吧。

为了这头羊，江舟很是出了大力，夜里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去找小飞，就跟那特殊时期地下组织接头似的，叽叽咕咕对了暗号，确定是对方，才敢出来。

“你一个人行吗？”小飞看着魏明星这瘦小的身板，不由替他捏把汗。

江舟条件反射，举了一个“ok ”的手势，“没问题。对了，你别忘了，再给我买几斤好肉，要不，你直接跟孙大爷说也行，让他留块好的，自家人吃呢。我天明买盒好烟瞧瞧他。”

魏三儿结婚，肉还没买够呢，等天明，她还得跟魏大，到县屠宰场去一趟。

江舟怕在村里便遇上什么人，保险起见，还从后地里绕一圈绕到西头，才来到顺子家。

她这俩膀子都不是自个的了，顺子忙帮他卸下来，“四哥，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事，睡着了而已。喂了点草药，估计明天就醒了，趁这会儿，我们直接把它放下去吧。”江舟又和顺子一块，像打井水一样，用绳子拴背篓上，一点点放下去。

底下确实空间不小，这肯定后来又往里边挖过，要不然正常的水井，底下不可能弄这么大空间。江舟想了想老姜，没有多问。

以后养就放在这里圈养，粪便还能直接仍自留地里当肥料用，或是仍林子里都行，只是，江舟看了一眼小小的顺子，“你确定，你爷爷真的会管？”

“魏四哥，你就放心吧，我爷已经有点松口了，他是半辈子和牲畜打交道的人，待这些比待人还亲，只要羊在这里，我爷不可能舍得不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