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君辞进去便看到了坐在御桌前神色忧伤的皇帝。

一束阳光洒落在身上，为其增添了几分孤寂之感。

“儿臣见……”

君辞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帝打断了。

“小辞，过来坐吧，陪父皇说说话。”

皇上有些憔悴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沧桑，声音里也满是疲惫之感。

平心而论，这些年皇上给予了君辞全部的偏爱。

但凡他和皇后被别人针对一点，他都会狠狠地报复回去。

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妃子，他的其它孩子。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没有做到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

但在君辞的角度来看，他给了他全部的偏爱与保护，他是再好不过的父亲。

对天下百姓，他已经在尽其所能地去改变，让他们日子好过一些，再好过一些。

只是昔日玩伴、知己，再到后来并肩作战的战友，到最后的夫妻。

皇后尹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估计也就这几个月了。

已经有一个朋友背叛了他，如今剩下的一个也要离他而去。

他终究是心里难受，缓不过来，精气神也越来越不好。

“父皇，您要保重身体……”

君辞不知该说什么。

每一世，看着一个个对他好的人，一个个离世。

虽知他们还有来世。

可没了前世记忆的他们。

即便再见，也不过是陌路人罢了。

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好受。

皇帝看着他最喜欢的孩子神色担忧地站在那里，几次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皇帝毫无形象地抹了把脸，起身向小少年走去。

几年前乖乖巧巧的小团子如今也长成十岁的小少年了。

可人儿却一如从前，永远都是那副风轻云淡，万事皆不在意的模样。

小少年不在乎权，不在乎名，亦不在乎利。

唯一能调动小少年情绪的。

怕是只剩下了天下民生。

还有他与皇后的身体安危。

这是他最喜欢的孩子，亦是他唯一满意的继承人。

君辞若为天下之主，十有八九几十年后，这天下会是一片太平盛世。

皇帝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到了君辞身边。

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揉了揉人儿的小脑袋。

揽着肩膀将君辞带到了御椅上挨着他坐下。

皇帝对着疑惑地看着他的君辞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小辞啊，你母后，估计没多少时间了。

你母后若不在了，父皇一个孤家寡人，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这么多年，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磕磕绊绊，却也平淡和乐。”

君辞弯了弯嘴角，强迫自己脸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父皇，您好好活着。

母后定不会有事的，母后那么好一个人……”

君辞垂眸掩去眸子里的泪光。

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

“父皇，没爹没娘的孩子，可怜、孤独。

被欺负了都没人撑腰。

父皇……”

在君畅的记忆中，他的父皇在母后离世之后，还勉强撑了好几年。

他不想因为他的到来，让皇帝的生命提前结束。

皇帝定是觉得自己后继有人，所以放下了心。

君畅那一世。

许是君畅无心皇位，皇帝才又坚持了几年。

最后无法，退而求其次选了表面上看来还不错的君弘。

可君弘终究是他的孩子。

即便再善于伪装，他多多少少又怎会看不出。

可君弘的毫无下限终究是超出了他所能想到的最坏的程度。

君辞想给皇帝一个活下去的信念支撑。

皇帝听着君辞可怜兮兮的话语，心疼地流下了眼泪。

轻轻拉住君辞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小辞不怕，父皇在，母后也会在，刚刚是父皇胡说八道。”

君辞抬起头，那双泛着些水雾的眸子里满是祈求。

“那父皇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护小辞无忧，造福天下百姓。”

皇帝闭了闭眼，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父皇一定好好活着。”

君辞微微歪了歪头。

“父皇不骗人？”

皇帝挑了挑眉，故作生气道。

“你这小家伙，父皇何时骗过你啊？”

君辞连忙点头。

“有哦，父皇以前骗我好多次，说小孩子多吃糖会长的越来越丑。”

皇帝听着这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辞那些年换牙，吃多了糖还疼，小辞忘了？”

君辞不承认，“没有哦，是父皇记错了。”

“你呀。”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从御桌上展开一份拟好了的圣旨。

是册封君辞为太子的圣旨。

君辞扫了一眼，神色平静无波。

“父皇……”

“你不愿是吧？”

君辞微微颔首。

皇帝也不恼，依旧耐心地和君辞闲聊般说话。

“父皇觉得你呀，有时候很简单，什么都摆在脸上。

可有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透。

像个看客一般，对什么都毫不在意。

父皇知你心善，最是关注天下众生。

父皇有时候都会觉得我儿岂不是神仙下凡历劫。

可小辞啊，你要知道这北国是父皇和你母后在乱世中打下来的。

父皇这些年休养生息，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是为了积攒实力。

下一任北国君主，需要一位有野心、有实力、有头脑的君主。

父皇孩子不多，你告诉父皇，除了你，还有谁合适？”

君辞没答，反问了一句。

“父皇觉得三皇兄如何？”

皇帝呲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老三啊，心机太重了。

他倒是适合当个帝王，但也只是个帝王，而不是天下之主。

他是为了这无上权力而争夺帝位。

不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争夺帝位。

若没有小辞，父皇最后也只能将皇位交给他。

可父皇现在有小辞。

你懂父皇的意思吗？”

君辞看着眼前这位人间清醒的帝王，心里有了个想法。

神识瞬间降临在虚无空间，问过了君畅的意愿之后。

君辞脸上扬起了一抹复杂的笑容。

有心酸、有后悔、有无奈，有愤怒……

“父皇，小辞给您讲个故事吧。”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满脸宠溺地看着君辞。

“好啊。”

君辞把君畅的一生、死后北国灭亡、天下生灵涂炭的事情全部都娓娓道来。

皇帝听着听着，神情慢慢从悠闲变得严肃，再到后来的生气愤怒，到最后的泪流满面。

他看着神色悲哀的君辞。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小辞，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