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王玄策轻笑两声：

“本官也是有些把握的。”

“这种有些小聪明的人，你跟他说什么，他是不会轻信的。”

“他只信自己那‘聪慧’的脑袋推断出来的东西。”

“对付这种人，直接把现场摆给他，比说一万句话都管用。”

他回想着方才张览的诸般言语表情。

感叹道：“说起来，这家伙也是有些夸张。”

“竟然那么宠爱这大儿子吗？”

“尸体丢了，竟然让他急成这样。”

王玄策摇了摇头，表示颇为不能理解。

郭清羽同样不能理解。

但他没去多想。

只问道：“既如此，我等接下来该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

王玄策摆手道：“属于我们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做完。”

“接下来，静等事态发酵便是。”

……

翌日清晨，张览没有犹豫，直接赶去了丞相府。

曹行听闻下人传报。

本就颇为意外。

再一看张览的憔悴面容，更是吃了一惊。

“你怎么了？”

张览摆手：“不碍事，只是带着人通宵算账，有些劳累恶意，休息一下就好了。”

曹行听得一愣。

这家伙有这么尽责？

他手上的毛笔停了下来，下意识顺着话头问道：

“如何？有什么结果？”

“很悲观。”

张览遗憾摇头：“如今大魏的财政状况很不容乐观。”

“除非完全舍弃边军军费不考虑，否则再怎么挤，也只能拿得出五百万。”

“怕是轻易满足不了梁人的胃口。”

曹行深知大魏情况，对这个问题倒也不意外。

他并未觉得奇怪。

还点头安抚张览道：“不用担心。”

“如今与梁人的谈判也不过刚开始而已，赔款具体会谈成什么数额，还有待商榷。”

“且看两边手段吧。”

“是。”

张览恭顺点头。

见他说完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曹行觉得他该是有什么话想说。

便主动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张览踯躅了会儿，才出言问道：

“大人。”

“昨日您可有派人去梁人使臣下榻的地方？”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曹行摸不着头脑。

“何出此问？”

张览坦言答道：

“据下官所知，梁人暂驻的地方，昨日遭了贼。”

“有重要东西失窃。”

“失窃？”

听闻此事，曹行莫名地开心起来。

“哈哈哈！那嚣张玩意儿，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

“他们都丢了什么东西？”

张览并未跟着笑。

反而深深地看了眼曹行，道：

“我那孩儿的尸骨。”

“呃…”

曹行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好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反问。

“此言当真？”

张览点头：“下官亲眼所见。”

“储存我儿尸骨的地窖里凌乱不堪，一片狼藉。”

曹行不信。

皱着眉头反问道：“该不是梁人自己伪装的好戏吧？”

“不像，”张览摇头道，“下官自认眼力还不错。”

“当时与那梁人一同发现的尸骨失窃。”

“观其反应，也是意外焦急非常，没看出有任何伪装。”

“那也不一定，”曹行仍是不信，摇头道，“梁人向来奸猾，做出什么伪装都有…”

他突然想起张览最开始的问题。

抬头冷眼盯着张览：“你怀疑是本相做的？”

“不敢。”

张览姿态放得更低了。

但语气仍旧强硬：“下官只是心念孩儿，故而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才来请曹相解答。”

曹行听得皱眉不已。

这狗东西，竟然还怀疑到本相身上了？

他不想横生枝节。

只能重声解释道：

“老夫方才也说过了，并未派人去过梁人那边。”

“依老夫看来，此事更大可能还是梁人自行伪装而成。”

“就是为了在洛京搅风搅雨，挑拨我大魏诸臣之间的关系。”

“张尚书若是真信了他，不仅找不回孩儿尸骨，反而会损己利敌，犯下大错，明白吗？”

说完。

他看了看张览。

这家伙面上没什么变化。

俨然是对他所言颇不以为意。

这让曹行心中莫名恼火起来。

面色骤然阴沉下去，冷冷地提醒道：

“记住！”

“当今情况下，大魏风雨飘摇，更是需要我等大臣共克时艰，一致对外。”

“一些不利于大局的话，张尚书还是等考虑清楚了再说。”

“不然，便是将自己放在了整个大魏的对立面。”

“到时就是本相，也救不了你！”

这番话说得已经很重。

但张览仍是没有反应。

只拱了拱手，答道：

“下官遵命。”

“大人若是再无他事，下官便告辞了。”

曹行并未阻拦，冷冷点头：“你去吧。”

看着张览离去的背影。

曹行再也忍不住。

咒骂了一声：“这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亲手将这家伙扶上尚书大位才多久？

这就敢对着他呲牙了？！

他恼火不已。

对外面喝道：

“来人！去把吴修唤来！”

得到吩咐。

那位卷帘人的副统领很快便赶来了丞相府。

恭敬朝曹行拱手道：

“大人，您找我？”

曹行点头：“我问你，昨天张览去哪儿了？”

吴修老实答道：“昨夜。”

“张览组织了一批人，准备去梁人使臣那边将张将军的尸骨强行抢下来。”

“后来到了现场，被那梁人使臣邀进去私下不知道谈了什么。”

“回去以后就一直面色阴沉，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整晚未睡。”

“天明便来面见大人了。”

将事情过程大概说完，他略微思索了下。

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依下官看来，这家伙怕是跟梁人达成了什么条件。”

“我呸！”

曹行不屑地啐了一口：“他若是真跟梁人有什么勾结，老夫还高看他一眼。”

“但现在这模样，这蠢货多半是被梁人撺掇还不自知！”

喊完这么几句。

他双手撑在桌案上，剧烈喘息起来。

自从梁人进犯以来，他的脾气就差了许多。

今日张览的愚蠢行为更是让他修养多年的养气功夫直接破功。

失态得不断喝骂。

想想这满朝上下的蠢货。

他不由得有些心力交瘁起来。

边上吴修看得担忧。

下意识就想出言安抚。

可想了想，还是问起了正事：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