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她是来找人的吗？”

“嘘！小声点，别被人类发现了。”

“瞎担心什么？人类是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说话的。”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洛洛感觉那些声音就在附近，可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是么？帕哥，你知道的好多啊～”

这次似乎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洛洛俯下身，放轻了呼吸。

“不过人类还是很可怕的呢，你们又不是没看到，之前那个男孩眼睛都红了，树精爷爷真可怜——”

“我好像听我姐姐说过，他的事在精灵界早就传疯了，‘父亲’让我们一定要远离他，不然就是自取灭亡。”

“可树精爷爷不能像我们一样逃跑，我们却还要依靠它们来保护……”

洛洛心头一怔，红眼的男孩？父亲？

“好可怕！怎么办？我们这么弱能干什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洛洛伸手剥开几片叶子，几个发着绿光的小家伙就出现在眼前。

它们机灵的转过头，看到洛洛后吓的魂飞魄散。

“咦？这就是精灵么？”

“人人人人类！！！”

“我们被发现了！快跑！！”

还没等洛洛阻止，它们便躲到了树叶后面，就算是逃跑了。

“呃……那个，小可爱们？”

听到了动静，它们纷纷谨慎的探出小脑袋，用绿宝石般的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奇怪大姐姐。

“她为什么看的见我们？帕，你不是说人类看不见我们么？”

洛洛尴尬的笑着，偷偷藏起手中的宝石。

“请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洛洛刚开口，就发现左边的小精灵妹妹抖得特别厉害，其他精灵也吓的不敢出声。

“我刚刚听到你们说要离一个人远一点，你们说的是不是那个头上带着环器的男孩呢？”

“天呐！她居然还听的懂我们说话！？”

精灵妹妹用手捂住眼睛，把头缩了回去。

而其他的精灵，也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那个叫帕的精灵，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呃……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我只想向你们打听一个人。”

虽然腿蹲的很酸，可为了不吓跑它们，洛洛也只好忍着。

大概是见她确实没有什么敌意，有一个胆子大点儿的精灵从叶子后面飞出来。

“你说的，是那个昨晚在这里疼到睡着的男孩吗？”

“疼？”

“是啊，他看起似乎特别疼的样子，走起来跌跌撞撞的，感觉都要窒息了。”

“还把树精爷爷打成这样……”

看着树干上烧焦的裂痕，她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拧了一下，自己昨晚竟然就那样回去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就捂着头睡着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们都吓的大气不敢出。”

接过操控器时他看起来是多么的平静，而这么做却只是为了不让洛洛察觉异样。

而愚钝的她丝毫没有想到这一点，完全把那个可以无时无刻折磨他的环器，抛之脑后了。

洛洛颤抖着站起来，脚明明已经没有知觉，却还是想向前跑起来。

“好的！谢谢你们！”

“哎！？小姐姐你要去哪里啊？你找他干嘛呀？”

“难道他是你什么重要的人吗？”

她想再一次紧紧的抱住他，然后握住他的手不再松开。

“对！”

……

放在碎裂树皮处的手，和重现在脑中的画面……

“可恶！！”

秦落玄显然被吓了一跳，望着树干上的大坑，双手不由发抖。

“喂，你……没事吧？”

虽然嘴上关心着，但身体却因为某种怪异的感觉无法靠近，对秦落玄而言更像是抵触。

抵触着灼热的空气……

“洛洛已经回去了，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阳哥？”

“不用管我，你赶紧走吧。”

“有时候真不理解你在想什么。”

阳骤然侧过头，勉强熄灭了眼底的红光，凝神注视着他。

“我说了，你不懂。”

“或许吧。”

秦落玄一秒收起笑容，月光再次将他的面庞照的煞白。

“我只知道你这样做，洛洛会伤心的。”

“我别无选择，不这样做只会让她陷入危险——所以我说，你不会明白。”

“行吧，看来我说什么也没用了。”

秦落玄撩动发梢，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现在的你，身上确实弥漫着一股恶魔的气息，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原因。”

阳冷哼一声，脸上堆起苦涩的笑容。

“你还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要自大。”

“你爱信不信，不过我得最后提醒你一句。”

秦落玄闭上眼，缓缓从他身边走过。

“洛洛把你看的比她自己都重要，她不在乎你的过去，愿意和你一同前行，这都是因为你们的感情已经远远超于所谓的‘母子’。别再让她失望了，至少阳不会。除非现在的你——”

“并不是‘阳’。”

第35章 白月之夜（上）

黑暗将最后一个字吞噬，秦落玄走后，他终究还是支撑不住，双膝跪地。

泪珠一滴滴滚落，速度渐渐增快，融进泥土时升起滚滚热气，撑着树干的手也冒起烟。

一个个记忆片段的汇聚，一股股陌生力量的凝聚，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重塑着。

环器上的红光飞速闪动，强烈的电流直击大脑。

似乎有无数的黑手挡在身前，而旋涡的尽头站着那个娇小的身躯，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想触碰到的人……

“别再让她失望了。”

把操控器交给她时，因为欺骗她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

强撑在枝干上时，她望着落下的树叶却并没有揭穿他。

矛盾的内心加重了痛苦，因为洛洛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所以一切动机都是为了她。

难以控制情绪的阳，一头撞向眼前的树，低声哽咽着。

“洛洛……”

『对不起——』

“滴滴滴滴！！！”

巨响的鸣笛声把她从失神的状态下拉回来，望着眼前踩着急刹的黑色轿车，洛洛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我去你找死啊！！没看到红灯吗小妹妹！大晚上的在外面瞎跑什么？出了事父母不担心吗？？”

红衣服的男人猛的探出脑袋，将烟头吐掉就是一顿臭骂。

“对…对不起……”

她说的很小声，并且快速的往人行道上后退。

男人擦了擦嘴角，看女孩一脸狼狈的模样，默默闭上眼，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赶快回家吃汤圆吧！现在的小破孩，男的女的都不让人省心！”

看着开走的汽车，洛洛定了定神，又开始跑起来。

“会在哪里呢？”

中午吃的一点食物早就消化完了，肚子瘪瘪的。

精灵的话浮现脑中，她不敢去脑补那些画面，光是听它讲就已经十分揪心。

街道，广场，公园，洛洛再次跑遍了所有认识的地方，却仍旧一无所获。

熟悉的气味并不存在于这里，而清脆的铃声却再次响起。

霎时，一张迷人的笑脸浮现于脑海。

洛洛猛的一怔，全身上下变得僵硬。

“线”与“气味”将她包围。

如同断线后的恢复，解除停滞后，她又开始跑起来，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

洛洛在安静的街道上奔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跑向哪里，只是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在环绕。

『叮铃铃——』

那感觉就像是，道路的前方竖起一个个虚幻的路标。

暴雨毫无征兆的降临，明明前一秒还能看到月亮……

视线变的模糊，指引的感觉也消失了，更多的是疲惫。

转过拐角，一个眼熟的门店映入眼帘。

那是先锋小区旁边的一家理发店，洛洛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家小区。

正当她靠着电线杆喘气时，前面的路灯下，跌跌撞撞的出现一个身影。

“哎？”

洛洛直起身，靠着灯杆的人正捂着胸口，身上在不断的滴水，头上箍着一圈白色的东西，若隐若现。

少年抬起头时，雨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眼前空荡荡的街道上，似乎站着一个红衣女孩。

“阳？”

“洛……洛洛？”

……

在瓢泼大雨中，灰白色的路灯显近苍凉，正对电线杆的理发店内却射出温和的淡黄色暖光。

“阳！！！”

飞奔过去，她的声音是沙哑的。

两人在暴雨中紧紧相拥，他的声音是沙哑且虚弱的。

“洛洛我——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阳紧紧用手护住洛洛的头，试图为她遮挡一些冰冷的雨水。

可听到他的道歉，她却再也忍不住了。

瓢泼大雨浇灌万物，雨声完美的盖住了少女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仿佛悦耳的交响乐，响彻整个苍凉的天际。

逐字逐句的话语如走马灯片段一般，不断在脑海中闪过。

火海…冰冷的机器…监护人…司令口中的术士…水中的拥有…电子心声…爱人…发糖约会…妹妹…茶会…触及到的黑暗裂痕。

她一边寻找着残存的记号，一边拼凑着零碎的记忆，只为了那求而不得的真相。

于夜空绽放的烟花下，是否已实现某人的心愿？

闭上眼，她理解那极度渴望的曙光。

“我们也只是……想竭尽所能的出份力罢了。”

一语正中靶心，但同情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洛洛……你怎么这么傻？我在躲你呀……”

手揪紧了衣角，洛洛瞬间抬起头。

水珠飞溅，已分不清是雨是泪。

“因为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啊……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夜不归？还有到底为什么要躲着我？！”

最后一个问题问出口，她将脑袋奋力钻入他的怀中。

“洛洛……你真的想知道吗？”

阳松开抱紧的手，轻轻抹去洛洛脸上的水。

虽然雨变小了许多，但他很后悔自己身上并没有可以为洛洛挡雨的东西，只有一件肮脏的单薄衬衫。

“等我们回家了，我就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好不好？”

“不好！就现在说——”

那语气像是还在闹脾气，毕竟这么辛苦的在寻找，没有结果绝不愿罢休。

“可是，这样下去你会感冒的。”

“你……说话算话？”

“嗯，算话。”

“好吧……”

“那……洛洛不生气了吧？”

洛洛吸了一口鼻涕，妥协的点点头，如同一个被哄好的小孩。

“其实洛洛生气的时候我也很喜欢……”

阳安心的笑着，不再是那种刻意的假装，洛洛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只是脸颊不由的泛红。

“油嘴滑舌！”

“对了，拿着这个。”

洛洛看着掌心的白色操控器愣住了，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疑狐的看向他。

“小偷阳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将它偷走的？”

“我…我调成静音了，你记得把声音开出来哈……”

阳尴尬的挠着鼻子，洛洛却吃惊的后退了一步。

“什么！——你找到开关了？”

“嗯……就在个人里，还有记录……”

洛洛不满的撅起嘴，撇过头嘟囔了一句。

“哼！看你自首的份上，就从宽处理了！下不为例！！”

“好～保证下次不敢了～”

洛洛高傲的翘着鼻子，但看到阳无奈的笑容，瞬间破功，捂着嘴傻笑起来。

阳愣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

马路上的小水塘落下最后一滴水，荡开的涟漪倒映出两人拉手的画面。

“好了，我们回——”

洛洛转过身时，阳已经无意识的倒在了她的肩膀上，除了那紧紧牵住的手。

……

“辛苦你了，陆果。”

“让万大人担心了——属下无能，大人交代的事情都无法做到。”

“不，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我能理解。”

说着万驻背过身去，试图抚平皱起的眉头。

陆果直起身，脸上似乎多了一份沧桑。

“只希望，洛洛那边不要出事了……”

万驻端起桌上的咖啡，打开了面前的投屏。

“关于SAV第四分队现存战力的预估，易教授那边怎么说？”

“教授在12月14号，也就是在洛洛启辰之后说过，这项数据……是无法估测的。”

万驻愣了愣，迅速回过身。

“什么？”

“他还说，我们根本没必要感到意外和恐慌，因为这都是必然。”

“为什么不早点向我汇报？”

陆果缓缓抬眸，一对修长的一字眉下是俊冷的目光。

“大概是属下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