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遥整个人和昨日大有不同，精神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神采。

孙婆子虽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何事，但见孙女已经神采奕奕，也对二人颇为感激。

两人刚下马车，孙婆子便欢喜地将他们迎进屋中。

“昨日两位公子说需要我做些事儿，请问是什么事儿，我必尽心竭力。”云遥穿着那日上台的红色斗篷，脸上施了些粉黛，她用手拨了拨鬓间的乱发，举手投足间满是风华。

元曦并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是想向姑娘打听些事儿，关于你两位师傅的事儿。”

云遥神色一滞：“我曾答应他们不说。我去寻昭郎的盘缠还是他们给我的，故而……”

“我问你答便是，若是不好说的，你可以不说。”元曦并不纠结她能说多少，左右他们也能自己推断。

云遥很爽快的答了句：“那便可以，公子请问吧！”

“云遥姑娘，你的师傅是莺莺姑娘和崔公子对吗？他们之前是在莺啼楼相识的。”

云遥不假思索地点头：“对，众所周知的事。”

元曦又问：“崔公子是不是汤国舅？”

云遥抿了抿嘴，却没说是或不是。

元曦却得到了答案。

云遥和汤国舅同住杏花村，又拜在崔公子名下，崔公子是不是汤国舅本人，云遥太清楚了。

元曦又问：“云遥姑娘见过汤国舅那久病缠身的夫人吗？”

云遥颔首。

“汤国舅的夫人，是不是莺莺姑娘？”

云遥挑了挑眉，又拨了拨鬓间的发丝。

“那莺莺姑娘嫁作人妇之后开了莺莺阁，崔公子怎么不去莺莺阁作赋呢？他们如此举案齐眉。”

“崔老师一直不赞成莺莺老师抛头露面的，因此也不太支持她。只是当时他们家中还有个生病的妹子，需要银钱，才没办法。”云遥叹息。

“原来如此。那后来莺莺姑娘为何又不在莺莺阁了呢？”

“彼时莺莺老师有了身孕，不便再操劳了，崔老师早就有意让她隐退，只是后来两人好像起了冲突，莺莺老师动了气，孩子没了，莺莺老师也落下了病根。”

“他们为何而吵？”元曦探道。

云遥深深叹了口气：“感情极好的夫妻二人吵架，不是为情，就是为财。他们之间没有第三者，那也只能是为财了。”

“那崔公子家中就有两个病人咯？他不去做活，如何能有钱财照顾病人？”元曦又问。

云遥抿了抿嘴：“我也不知。”

“那莺莺姑娘是何时离世的？”

云遥蹙了蹙眉认真思索道：“不太记得了，应当也是四五月左右吧。那时我去了西南寻昭郎，回来就听说莺莺老师已离世了，我时常去祭拜，但崔公子离开家乡后，也将莺莺老师坟冢迁走了。”

宋楚渝和元曦对视一眼。

“崔公子和莺莺感情如何？”元曦问。

“自是极好的，我从未见他们争吵过，除了那一次老师小产。但多可惜，好好一个身体强健的人，说没就没了……”

云遥又继续说道：“后来我再回来时，就听到《仙子赋》了。再后来的事，天下人都知晓了。”

“你见过他的妹妹吗？”宋楚渝突然发问。

云遥果断摇头：“从未。只听说她久病缠身，难以下床，同村的都没见过。老师也说她病入膏肓，恐命不久矣。”

“你觉得以你老师的描述，他妹妹的病能好吗？”

云遥神色有些怔愣，半晌才道：“若是遇到了仙人，应当能好吧。”

那就是根本好不了了。

“云遥姑娘可将莺莺姑娘的画像画出吗？”宋楚渝又问。

云遥愣了愣：“可以是可以，但我已许久没见过老师，她的音容相貌我已不太记得，可允许我细细回忆两天吗？”

二人自是允诺。

宋楚渝又问：“那莺莺姑娘有何特质？”

云遥思索片刻，道：“老师的右腕上有一颗红痣，每次弹琵琶时红痣若隐若现，甚是魅惑。”

“最后一个问题，莺莺姑娘的坟冢原先在哪儿？”

“就在我们村的后山。”

元曦点点头，道了声谢便想告别云遥。

云遥突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二人。

“公子，我突然想起，八年前京城也来了人问过差不多的事。”

元曦与宋楚渝对视一眼，又谢过云遥相告。

见二人走了，云遥松了一口气。

能说的她都说了，她没撒谎，剩下的她没说的便是他们自己去猜了。

她隐隐约约想起师傅那张娇媚的容颜，又是一阵叹息。

好好一个人，怎会说没就没呢。

云遥一阵恶寒。

趁着想起师傅的容颜，她立马提起笔在卷轴上画了起来。

二人自出门后各有各的思索。

“王爷有何想法？”元曦率先开口。

“我怀疑汤姝就是莺莺。”宋楚渝斟酌后答道。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元曦头脑更清醒了半分。

“我也是如此推断，否则我祖父不会说什么‘事关皇家荣辱’之类的话。那八年前京城来此处打听的人，应当便是我祖父了。他们是为了掩盖真相所以才灭我满门吗？”元曦捏紧了拳头，声音有些颤抖，“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啊！”

宋楚渝也想说，若是属实，他们怎么敢如此祸乱后宫，残害忠良。

“若是如我们所料，那汤庆易便是以其妻顶替其妹身份入宫。若是汤姝倒还好说，虽长至乡野，到底还是个黄花闺女。若是入宫的是莺莺……”

那便是大梁皇帝被伶人伙同从良妓子戏耍，给自己戴了一顶大绿帽不说，还接了个盘。

要知道，莺莺可是小产过的人，她的身心曾都给了汤庆易。

她是入了宫，可谁能保证曾经如胶似漆的两人现下不会暗度陈仓呢？

“汤庆易时常入宫探亲吗？”

宋楚渝声音有些颤抖：“是。皇兄怜他兄妹二人孤苦无依，因此未曾阻碍过汤庆易入宫探妹。汤庆易虽说是协律都尉，但到底也只是掌管宫内伶人的，未掌实权，皇兄对他很放心，还给了个通行的令牌。”

如此想来，二皇子的血脉也未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