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向上打开的瞬间，元曦只怕对面又是那瘦小男子，便抽出折扇捏着符纸抵在身前。

昏暗光线下，又见那人手上拿着软剑也作着防备之姿，这身形高挑，似有些眼熟。

宋楚渝在那乌压压的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她。光线虽暗，但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他早就牢牢记住了。

“是我。”他嘴角微漾，收回了软剑。

听到他的声音，那双眼眸先是闪过一丝讶异，转瞬却更亮了些：“大人！”

她收起折扇，蹦蹦跳跳小跑到他跟前：“大人太厉害了，如何能找到这儿！”

宋楚渝站在斜坡上倾下身对她低声说道：“回去再说。”

他离得不算近，但元曦却感觉耳朵酥酥麻麻的，似有些发烫。

又见他朝她身后茫然的众人扫了一眼，正色道：“吾乃司隶校尉王崇致，现下带你们离开此地，若往后需要你们作证，你们需要配合，若不肯，那便留在此处。”

掷地有声，字字清晰，不容置喙。

众人自然纷纷应允，只有秦郁峥向他郑重行了个礼：“在下秦郁峥，王大人。”

宋楚渝没见过秦郁峥，未料到他会在此处，便将秦郁峥扶起：“你我平级，无需多礼。”

“此礼是谢王大人前来相救，此地凶险，若是没有王大人和袁副手，我等必然早已归西。”秦郁峥又行了个礼。

这回宋楚渝没有拒绝，待他行完礼，便携着众人朝外走。

元曦的步履显然轻快许多，不消片刻他们便来到第一道大门前。

元曦提着灯在石门前摸了一圈：“这道门似乎也没法打开，咱们还得想想办法。”

她虽然还是皱着眉头，但语气比宋楚渝没来时少了许多懊恼。

又转头问宋楚渝：“大人是如何来的？”

“从外面开的门，不过无需担心……”

话音未落，那门已缓缓打开，门外是一片穿些铠甲的官兵，为首正是姜舒。

他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大人！”

宋楚渝点点头，带着元曦走出地洞，日光照下来，才发觉身旁的她脸上满是黑尘，也不知是火烧起来时沾上的，还是在地道中沾上的。

“大人看什么？”元曦见他目光炽热，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脸上有东西吗？”

宋楚渝微微一笑：“只是有些尘土。”

却难掩灼灼其华。

“无碍。”元曦提起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

秦郁峥跟在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忐忑不安。

怎么王校尉像是个断袖？如今还掩都不掩一下，而且这玉面郎君还是会法术的，若是百姓家中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王校尉是朝廷命官。怎地处处僭越还不管不顾，不愧是宠臣啊。

……

元曦和宋楚渝一同坐上了马车，此时她才彻底卸下了防备。

宋楚渝率先开了口：“你为何会同秦郁峥在一起？”

“我们料得不错，秦郁峥确实是被李承栋带走的，但一开始却是秦郁峥自己走的。”

“如何说？”

她咽了咽口水，将秦郁峥如何查李承栋、如何将计就计遁走后查到别院的事一股脑全部说出口。

“慢些说，别急。”

“没想到他查到了别院之后就被李承栋发现了。李承栋要将他带走，陈家福为了护着他被乱棍打死。再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承栋没将他带走。”元曦抬起眼眸望向他，“我猜是因为你刚好来了。”

宋楚渝点点头，叹了口气：“原来如此，陈家福果然是个忠孝的，秦郁峥也尽了为官的本分。”

“嗯。那王爷是如何知道那地洞的，是跟着李承栋来的吗？”

宋楚渝摇摇头道：“不是，是盯着芙蓉村的人来报，说有辆马车晌午时停在芙蓉村，我便过来碰碰运气，果然在此处接到了你。”

“那李承栋呢？他招了吗？”她神色有些急切。

“李承栋被我们拘起来了，还没审问，你觉得他应该招些什么？”

元曦将从跟着李承栋开始，到矿道中的所见所闻都细细告知宋楚渝。

宋楚渝越听，神色越沉重。

听到那地洞下竟有金矿时，手都有些颤抖，顾不得马车还在疾驰，掀开帘子朝马上的姜舒道：“马上派人守着芙蓉村，任何人不得上山，马上！”

姜舒扯了扯马绳，领了命又折返回芙蓉村方向。

宋楚渝双拳紧握置于膝盖之上，骨节已隐隐有些发白，嘴角仍在微微颤抖：“说来有些丢脸，但我还是想说给你听。”

元曦停止把玩折扇，静静听他说，又听他咽了咽口水苦笑着道：“其实我大梁国库空虚已久了。”

“啊？”折扇掉落在地，这确实从未想过，她印象中的大梁兵强马壮，地大物博，万万没想到如今已国库空虚了吗？

“所以若是这座金矿矿产充足，你便是大梁的恩人了。”

“不敢当的。”

爹娘保家卫国，也是大梁的恩人，却没得什么好下场，她不想做什么劳什子大梁恩人。

“若是皇兄知道此事，必然十分开心，定会嘉奖与你，他已为财政之事烦恼许久。”宋楚渝以为她不信，又补充一句。

元曦敷衍地点点头，又问道：“王爷有没有收到我那送信的黑鸟？”

“有，自然有，你果然有办法。”宋楚渝语气中满是夸赞。

“当时我听那几人说着不方便出城，猜想着他们在城外必有根据地，便想着出城看看。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当着秦刺史的面施法，否则无法给你传消息。回过头才想到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无碍，左右我身份也是假的，要留麻烦也是给王崇致留的。”宋楚渝打趣道。

“啊？”元曦有些懵。

“开玩笑的，我会同他说清楚，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你莫担心，不过是略施法术而已。”宋楚渝安慰道。

元曦点点头：“那便好。但话说起来，矿洞的第三道门是需要施法才能打开，带我们进去的那人是会法术的。”

宋楚渝蹙了蹙眉，想听她说下去。

“所以我觉得李承栋背后必然还有人，且那矿洞若真与芙蓉村有关系，至少也开凿了八年以上。八年前李承栋是如何发现金矿的，也得好好查问。”

“李承栋可以好好查问，但现下还缺些证据，待我查到便可将他一举拿下，不怕他不招的。”

元曦点点头，正想说出自己别的猜测，又想到什么，最终还是自己截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