槲木多殇,何以飘零去
作者:枫无尘 | 分类: | 字数:55.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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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云清衣被问责
日出即将来临。
晨曦破云层而出,光秃秃的石壁上,隐约留下了些伤痕,但却很轻。
冬日的太阳,即使照到身上,也并没有什么暖意,好像就只是照亮了天空一样。
属于落叶乔木种类的树木,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了。
少数的一些树木,只零星得挂着几片叶子,在冷风中摇摇欲坠。
翻过这个山头,再往上绕大半圈就可以进入白云宗的后山了。
槲寄尘走出山洞,仰望头顶的山头,似乎在给自己打气,他眯眼计算着什么。
辰时,到了早食的时间,木清眠还未醒,而一位不速之客却在此时敲响了他的房门,扰他清梦。
“七师弟还真是心大,都这样了还能睡得着?”来人嘲讽道,一进门便直接走到了木清眠的床头站着。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木清眠很不耐烦得睁开眼,只见是他五师兄章会。
他问道:“怎么,我怎么样有你什么事吗?”
来人十分不屑,同时好放了句狠话:“呵呵,我今天来就是让你好好领教领教,目中无人,又那么狂妄的你待会儿到底有没有事!”
房门大开,冷风灌了进来,木清眠往被子里缩了缩,不耐烦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来问你个事儿!”章会一屁股坐在他床边,“你老实回答我,你那个姘头到底有没有仙草?”
木清眠警惕道:“你问这个干嘛?”
将章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木清眠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他心中推测道:云清衣肯定自西南一回来就告知了大家,仙草在槲寄尘那,以此来扰乱视听,让那些酒江湖人都盯着槲寄尘。
至于真正的仙草拥有者,他却躲在暗处,肯定是偷偷服用了,不然宗主也不会亲自来问我。
真是卑鄙小人!
“啪”的一声,木清眠被章会隔着被子拍了一巴掌,“问你呢,说话啊!”
木清眠慢慢支起身子坐着,“他没有,得到仙草的另有其人。”
“不是他那还有谁,回来的人都说是他得到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呗,你怎么还撒谎呢?”
木清眠一阵心梗:“你看你,非要问,说了没有你又不信!”
章会缓和了语气,道:“可他们都说他有,有的话你就去说说情呗,咱们白云宗有那么多奇珍异宝,他看上哪个,拿他仙草来换!”
“他没有,你让他怎么换,再说了,他有没有我还能不知道,你别被人骗了。”木清眠迷糊着双眼,说道。
木清眠坐了一会儿还是感觉困得慌,撑着身子又要往被窝里钻。
章会按住他肩膀,急忙道:“木七,我是很认真的来问你,不然其他师兄来问就被不是这么个问法了,你认真考虑考虑,想好再回答我。”
“我最后再叫你一次师兄,章五师兄,他真的没有仙草!”木清眠表情严肃,认真道。
“如果有,为什么到现在他的毒还没解,为什么不分一点给我用,如果有,他肯定不会任由我的身体差成这样还无动于衷!”木清眠一连串的反问,倒让章会顿时哑口无言。
他支支吾吾半天,没正面回答木清眠的话,还是坚持相信槲寄尘拥有仙草这件事。
木清眠见他陷入纠结中,也不打扰他,缩在被子里继续睡,他真的太累太困了!
“那你…”章会回过神来,见木清眠已经把大半个头都缩在了被子里,便止住话头。
他神情略带沮丧,心情看起来有些沉重,呆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辰时末,黄耕给木清眠送饭来了。
木清眠恰巧正醒来,看见黄耕把饭菜放着就转身出去把门都锁上了,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几口解决了饭菜,木清眠拍门大喊:“有人吗?我要上茅房!”
外面只有风吹过的声音,阳光透过门上的格栅栏照射出一点光亮,木清眠却捕捉不到那点微弱的暖意。
他不死心得又拍了一阵,依然没人前来,正当他想踹门时,感觉身子失去了所有力气,竟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恍惚间,他听到了门外开锁的声音,最后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白云宗的大殿上,白岩一端坐在最上方,目光威严。
“可送到后山去了?”白岩一问道。
底下站着一干人,除了他的亲传弟子,还有各峰的峰主。
黄耕道:“秉宗主,一切已安排妥当。”
白岩一道:“密切注意,若发生了其他一些什么事,你都别管,看好他一人就行了。没事的话就回去吧。”
“是。”
白岩一对着底下的众人询问道:“你们对此事都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声音嗡嗡嗡的,然而一人却一动不动,她就是六峰的峰主——柳媚娘。
待大殿上安静下来,柳媚娘抢先说道:“宗主当真要那么做吗?那还是两个孩子,宗族是否多虑了?”
她一开口,人群的目光自动聚焦在她身上,场面更安静了。
第15章 云清衣被问责
白岩一不打反问:“那你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柳媚娘心里十分清楚,白宗主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并没有真的打算征求他们的意见,可话已经出了口,她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硬着头皮道:“放了木七吧,他身体的情况宗主你很清楚,已到了病入膏肓的最后时刻了,他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的。”
“六师妹,你不要太天真了,事情没到最后,怎样都是心中的一根刺,不要想当然!”三峰主李安云气哼哼地,一拂他的袖子,不满道。
柳媚娘见其他峰主都没开口,心中早已明白,怕是这些人早就对白岩一言听计从了,只有她会傻傻的对白岩一抱有一丝期待,希望他能善待那个孩子。
她心中苦涩不已,柳辰作为她的亲传弟子,也没能保住他。
现在连无辜的木七和那个槲寄尘也被卷进这件事,她很无奈,不知道将来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被牵连进来。
白岩已经看她沉默不语,心中窃笑,连个自己徒弟都保不住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两个没多少交情的人死命谏言呢!
白岩一眼神从底下的人一一扫过:“那你们呢?有何建议?”
有眼神躲闪的,有赶紧把头埋下的,也有迎上目光,带着一丝讨好的笑的,就连一开始带着问责的柳媚娘也看向了别处。
白岩一心情大好,嘴角轻轻扬起一丝不经意觉察的弧度。
底下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声道:“谨听宗主安排!”
白岩一笑道:“嗯,那各位回去就开始着手做准备吧,争取过个好年!”
“是,宗主。”
众人散去后,云清衣却迟迟未离开。
白岩一没什么表情,端坐的姿势变得随意起来,独自喝着茶。
云清衣手掌松了又攥紧,又放,他似乎看起来很紧张。
面上虽是淡定,但手心里溢出的汗却出卖了他。
白岩一茶喝得差不多了,见他光是站着却不说话,淡淡扫了他一眼。
那意思不言而喻:有屁快放。
云清衣迎着这眼神,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白云宗出手,挥掌将大殿的门关上了。
他将案几上的棋盘摆正,自顾自地开始对弈,始终一言不发。
云清衣默默跪着挪动双腿,朝白岩一轻声地挪过去。
大殿上只余他二人,除了衣料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声音外,别的再没有了。
云清衣在离白岩一半丈远时停下,身子跪得板正,呼吸略有些喘。
慢慢的,一刻钟过去了。
白岩一手执黑棋,迟迟未落子,棋局好像进入了死局。
他眉头紧锁,浑浊的眼里隐隐有些要发作出来的东西,现在隐而不发,不知道他在预谋些什么。
突然,他“啪”的一声,将手里的黑棋扔在棋盘上,叹气道:“这棋子算是废了!”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把跪在地上的云清衣吓得冒出了冷汗,他忍不住手抖起来,嗫嚅着嘴唇就要开口说话。
白岩一慢条斯理的将棋子一颗颗归类,这才那正眼看向地上跪着的人。
“跪了这么一会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吧,一会儿本宗主还有其他安排,别耽误时间。”
语气淡然,却让云清衣预感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白岩一眼神依然犀利无比,盯得云清衣心中一紧。
云清衣伏下身子,两手趴在地上,呈磕头的姿势,语气凄凉:“师父,弟子知错!”
白岩一眼神飘忽了一会儿,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连带看云清衣的眼神都温和了一些。
云清衣将如何得的仙草,又如何自己服用了的事一五一十得朝白岩一说来。
说完后,四周又陷入了沉寂,云清衣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嗯。”白岩一淡淡地吐出这么一个字。
云清衣等待半晌,却没等到他的下文。
云清衣正欲再解释一番,白岩一朝他挥手。
他的小腿瞬间就痛得如同被人拿了锤子,正一锤一锤将凿子死劲儿地凿,直到凿到了腿骨,然后痛感从那一个洞,蔓延开来。
云清衣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伸手捂上了腿,痛得就差惊呼出声,冷汗直冒。
他不敢抬头,生怕下一刻就不单单只是是痛小腿了,恐怕自己整个人都要废了。
脚步声渐渐朝他接近,白岩一慢慢走到云清衣身旁。
云清衣大气不敢出,连揉按小腿的动作都放缓了。
白岩一捡起了掉落的黑棋,将他丢回了棋碗,随即往外走。
大殿的门开了,日光照射进来,长长的光束照到云清衣身上,他依然觉得冷。
白岩一的影子也长长的,当他迈出门槛时,影子便把云清衣掩盖了。
“起来吧,回去好好养着。”
白岩一在跨出门口的时候,淡淡地说了这句话。
影子离开了,云清衣如释重负,长呼出一口气。
他掀开裤腿,看见那最痛的地方,已经黑紫一团。
突然间,他的眼神便变得晦暗起来。
瘸着腿回了房间后,云清衣正准备上药,房门却被敲响了。
“小师弟,你在吗?”门外有人朝里喊道。
云清衣脸上闪过一丝怒气。
怎么偏偏是他上药的时候来?!
没办法,谁叫门是从里面反锁得呢,他要是装不在,那人要是直接推门,那可就露馅了。
云清衣道:“五师兄,我在,有事吗?”
“哦,没事,就是来看看你”章会回道,顿了一下,又问他,“对了,师父把你留下到底说了些什么啊?怎么耽搁这么久?”
本来就腿痛得要命,云清衣实在没时间和这人寒暄,也认为自己的事与他无关,“无可奉告”四个字到了嘴边,又被云清衣换成了“保密!”
章会立马感到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开口质问他:“什么事还能对我保密,我可是什么事都没隐瞒过你的,小师弟,你怎么能这样呢?”
一根筋的章会丝毫没意识到,仅一门之隔的云清衣此时的怨气已经能透着门把他给杀了!
云清衣闭了闭眼,强压下怒气,缓缓道:“师命难违,师兄就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
章会心中一阵失落,师父竟然只告诉了小师弟,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他妥协道:“那好吧,那我问师父去,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云清衣一听,急了,就立马下床来,却不小心摔到地上,痛得他“哎哟”叫了一声。
听见屋内的声音,门外的章会急了,他急切得问道:“小师弟,你没事吧?”
“没事!”云清衣咬着牙回他道。
云清衣正想着法找理由去搪塞他,“师兄,别去问师父,不然师父追究起来,我和你可都要受罚,难道你要我背一个违背师命的罪名吗?”
章会立马否认道:“不,我没那个意思,好了,我不问了总行了吧?”
云清衣咬着牙讲药油涂抹在小腿黑紫处,开口道:“嗯,师兄你快回去吧,我要小憩一会儿,下午还要练剑呢!”
章会不好还在这里硬拉着云清衣聊,便知趣的离开了。
云清衣听见脚步声渐远,龇着牙双手揉按起小腿来。
此时,在后山的一间小木屋里,木清眠终于睁开了眼睛。
全身酸软的劲儿还没过,木清眠艰难得爬起来,陌生的环境令他迷茫,情不自禁的问道:“这是哪儿?”
可无人应答。
环顾四周,屋内陈设简单,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多余的就在没有了。
他的配剑也没在这里。
脚上的铁链依然还在,一走起路来,就哗啦响。
但却不是拴了两只脚,而是一只脚,另一头却是在那顶梁柱上挂着。
木清眠要想离开,除非把这屋子也一起搬走,不然就是舍车保帅,砍掉自己的一只脚掌。
真是太卑鄙了!木清眠再一次骂道。
链子够长,木清眠扒开房门,看见远山上,横亘的日落。
日落温柔,又带着些依依惜别的韵味,木清眠就坐在门口,看着它渐渐被山体遮挡。
直至消失不见,迎来将黑未黑时,最不舍离别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