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刚萧宸还能耐心哄着她，那么在姝丽话音落下的时候他面上温和的神情就已尽数消散干净，甚至变得僵硬。

姝丽被他抱在怀里，满眼都是试探的期待，但似乎看出来萧宸面色不好，姝丽抿抿唇，赶紧收回了那两句话。

她胳膊环着萧宸的脖颈，柔软的身子往他怀里探，使劲摇头：“陛下，嫔妾不说了，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她的脑袋在萧宸怀里蹭着，像一只撒娇的猫儿，却比猫儿还要胆小。

萧宸吸了口气。

“阿宓，把头抬起来。”他捏了捏姝丽的后脖子，力道很轻，却不容人反抗。

姝丽抬起头，脸有些白，却挂起了一个笑来。

萧宸看着那个勉强的笑，伸手滑了下她的脸，告诉她：“阿宓，是朕做了什么叫你委屈了？”

“还是哪里不顺心意叫你害怕了？”

萧宸一连问出两个问题，问完，见姝丽呆愣愣看着自己，明显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姝丽喃喃说没有，声若蚊蝇。

萧宸是抱着她的，刚刚出了身汗，又怕她吹了夜风着凉，先将她抱去了侧间沐浴。

“既然没有，为何这么冤枉朕。”萧宸面色如常地告状，一来就说是姝丽冤枉他。

他语气不似寻常般冷淡肃然又高高在上，此时竟透着些许慌张。

姝丽哪能被他扣上这么个帽子，急得不行，在水里扑腾着，焦急慌乱地就忙说没有，说不是，说她说错了话。

萧宸抚着她的脊背，从漂亮的蝴蝶骨往下轻轻触着，把姝丽的慌乱都收进怀中。

“阿宓没有错，阿宓没有错……”萧宸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落下，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面颊上，带着明显哄人的意味，把姝丽的情绪稳定下来，“阿宓这么乖，怎么会有错呢。”

姝丽垂头，矮下了身子。

萧宸继续一点点揉捏着姝丽的腰身，力道很轻，与她额头对上额头，眼眸中含着的情绪在对上姝丽视线时稍稍收敛，饶是这样，姝丽也避之不及地往后缩。

“阿宓自己说一遍？”萧宸哄着她说自己没错。

姝丽一开始不敢应，但又不敢不敢应，犹豫片刻，张张口，低声说：“…没错。”

萧宸亲了亲她的唇，问：“谁没错？”

姝丽这时候像一只慢吞吞的乌龟，被人戳一下往前挪一下。

她看他一眼，继续答：“嫔妾……”

“说连贯些。”萧宸又亲她一下。

姝丽这次等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这句话：“嫔妾没错。”

不过短短四个字，要姝丽说出来却着实费功夫。

萧宸松了一口气，还没结束。

“以后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好不好？要认错的时候先自己想一想，会不会不是你的错。”

萧宸话音一转：“就像这次，阿宓一点错也没有，是朕的错。”

姝丽不由得捏起胸前的玉扳指，水盈盈的目光没什么底气地看向他，长睫每垂下一次，心就剧烈跳动一次。

“朕的错，没叫人告诉你这次去南巡的只有我们。”

“叫阿宓害怕了。”

“是朕的错。”

萧宸去吻她的眼尾，格外珍惜地吻了一遍又一遍。

姝丽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也不在萧宸的话上，她和萧宸行床事之前都已经沐浴洗漱过，夏日天热，她本来就不清醒的思绪泡着热水脑袋就更晕乏了。

她勉强去听萧宸说的是什么话，话都进了耳朵里，迟了一会儿才过脑子。

姝丽的呼吸急促几分，胳膊扒着萧宸的肩膀往上，想呼吸呼吸冷风。

不过她动静小，萧宸什么也没发现。

“只有我们？”姝丽从混乱的思绪中理出一个答案来，问萧宸。

萧宸捧起她的脸，还没说是，又听见姝丽皱起眉头，委屈难耐地喊着热。

热了？

萧宸连连说了两声好，把姝丽从水里抱了起来，将她身上的水珠擦干净，匆匆套上了寝衣带她回榻上去。

一沾床姝丽就睡过去了，刚刚问萧宸的话也没个答案。

萧宸拿了干帕子来，坐在床榻边，伸手把姝丽那几缕被水沾湿的头发撩过来，细致地给人擦干了。

姝丽睡得熟，什么也没发现。

第二日起来，床上已经没人了，姝丽自顾坐起身回想了一下昨夜萧宸说的话。

那是真的吗？还是说是她睡着了做的梦？

姝丽坐在床上，屈膝起来，脑袋放在膝盖上，努力回想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确定那是不是真话。

门被敲响了。

她眨眨眼，看过去，出声道：“进来吧。”

含霜推门进来伺候她起身洗漱。

用早膳的时候姝丽时不时就拿目光看着含霜含雪，可又不说话，叫含霜含雪都差点慌了神。

直到用过早膳，她们才听到姝丽小声开口问。

“陛下有没有说过这次跟着去南巡的都有哪些宫妃？”

嗯？

两人稍怔，对视一眼，皆摇摇头。

含霜道：“陛下未曾说过，不过奴婢尚未听到别的宫里说这件事。”

骗她的？还是她昨天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或许陛下只同娘娘说了？只带娘娘去——”含雪补了一句。

姝丽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怎么也觉得不像是做梦。

她低下头，手指交错在一起，看着恢复如初的手，打了个哆嗦，又把头抬起来，说没话。

下午，姝丽出去转了转。

她出去的时候很少，这次出门又碰到了安婕妤。

本想绕开，走另一条路，刚转过身，她又停下了脚步，转了回来。

安婕妤像是才发现她一样，等她走近了才施施然行了一礼。

姝丽让她起来。

她没有主动说话，安婕妤笑了笑，捂着唇不知是羡慕还是随口一提，道：“娘娘要随着陛下南巡，听说走的是水路，这一路上看山看水，可真叫嫔妾羡慕。”

姝丽没吭声。

“陛下待娘娘真是不一般。”

她言语间带笑，摆明了有些看不起姝丽，姝丽不常和宫妃接触，平时也不主动，上回她更是在姝丽面前截了宠，姝丽也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叫她更大胆了，这些话就是在阴阳怪气，她还指望着姝丽能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