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大人看到那位男子，拿着黄金官牌走下轿子的时候，他……尿了。

没错，不是只有那个守门人会尿，官至二品的兵部尚书，也是会尿的。

聪明的土豆非常清楚，此时唯一能救她的人，就是这个看起来比李大人还要高贵的男人。她跑到那个男人的身边，转过头，朝着李大人略略略几声做个鬼脸。

“李大人，会尿尿，光天化日不害臊。”

此时的李大人，心中已经有了一万种把小女孩碾死的想法，但是……此时此刻的他，除了跪在地上，大声呼叫千岁千岁千千岁，再也没有任何说话的份。

男人一步步地走向李大人，当他走到土豆身边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蹲下，看着土豆滴溜溜的大眼睛，笑道：“小姑娘，这个金牌，是你拿到的吗？”

只见土豆气鼓鼓地指着李大人，说道：“那个人，是坏人，他杀了好多人！这块牌，是我偷的！”

“偷的？”

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李大人的身前。

“李程司，你抬起头来。”

李程司只能抬起头，然而，他立刻被那男人一脚踢到脸上，留下了一个脚印。

当然，男人还是很有分寸，没有很用力。

给李程司留了不算疼痛的身体，只是没有留脸。

“三皇子殿下，三皇子……”

李程司此时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只是嘿嘿嘿几声笑：“老臣一时糊涂，一时糊涂……这块官牌，老臣虽然丢失，可是终究还是找了回来，三皇子您看，老臣……”

“是官牌的事吗？”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那是……老臣糊涂，老臣糊涂，老臣应该早日惩治这些小贼，让栾京城早日恢复治安……”

“恢复栾京城治安的事，轮得到你这个兵部尚书来管？李大人，你的手，似乎伸得挺长啊。”

“啊不不不，老臣知错，三皇子……”

只见男人扔下那块官牌，官牌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几声响。

“你草菅人命，本皇子早已调查清楚。除了今日之事，还有过去半年内，你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几户穷苦人家……若非考虑在你李大人在朝已久，劳苦功高，本皇子早该对你下手。莫非你觉得，你给太子当狗，本皇子就奈何你不得吗？”

“下手……”

李程司的心中，杂念忽尔一转，不止千条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最终，他的脑海中凝固了一条思绪，而他最终选择了将它说出来。

“三皇子，你可要记得，凤翔国的军政大权，可是掌握在本兵部尚书的手中……”

话未说完，李程司感到一个黑影猛然向他扑了过来。那是三皇子的脚，这一回，他没有再留情！

如风一般的一脚飞过，李程司的头被踢得歪过了一边，咔嚓一声，几乎折断！

“去医馆医治去吧，明天，你恐怕也不用上朝了。”

三皇子捡起那块黄金色的官牌，收进了自己衣服里。李程司身后的士兵，丢下长枪，低着头将奄奄一息的李程司拉过来，迅速地抱起他，朝着医馆飞也似地奔去了。

土豆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甚至……更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这个男人，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如果是坏人，那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如果是好人，那他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就做出伤害他人的事？虽然这一脚不一定致死，可是……也足以让那个李大人受重伤！

这一点……跟将猪屎扔到大街上，导致他重伤的守门人有什么不同？

这个世间……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自己不过是个小偷儿，小偷儿是好人还是坏人？

当官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那些皇亲国戚，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还有那些看门的，那些当小兵的，那些给皇亲国戚抬轿子的……这么多的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土豆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快要炸了，她不知道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她只知道，当下自己唯一能保命的方法，就是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权势最大的人——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可是当前，他是唯一在帮自己的人。

土豆看到，他又蹲下来了。他似乎比那些人——无论是医馆的守门人，还是李大人，还是那些士兵……都更加尊重自己一些。

他轻声轻气地问道：“小姑娘，这块金色的牌，真的是你偷来的吗？”

土豆怯生生地点头。

三皇子微笑着，将那金色的官牌绑在了自己的腰间，说道：“你试着来偷一次，看看能从我这里把它偷走不？”

土豆用力地摇了摇头：“那个人是坏人，我才偷他的，你……你至少在帮我，不是坏人，我不能偷你的东西！”

三皇子哈哈大笑起来，摸了摸土豆的小脑袋，笑道：“这不是偷，本皇子既然已经知道，并且命令你来尝试，那便是本皇子的意图，不代表你对本皇子做坏事。明白了吗？”

土豆听得半懂不懂，但是大概地知道，他就是让自己放心大胆地去做，不用考虑什么善恶的问题。

既然如此，那试试便试试咯。

三皇子走到了一丈开外，腰间别着那个金色的官牌，笑道：“小姑娘，你可以开始了。”

土豆点点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往旁边丢了个什么物事。只见一道闪光，轰的一声过后，众人的眼睛为之一闪，浓烟旋即便弥漫了开来。

三皇子瞬间咳嗽起来，而他身边的几个士兵，立时冲到了三皇子的面前，大声叫道：“保护三皇子！”

然而，浓烟还未散尽，便听到一个稚嫩的童声说道：“到手了。”

当浓烟渐渐散去，三皇子连续咳嗽几声，一个稚童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不是土豆又是谁？

士兵们瞬间站在了三皇子的身前，长枪指向了土豆：“你竟然敢惊吓三皇子，该当何罪！”

可是，土豆却一脸无辜地说：“这……明明是他让我这么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