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所以和他打牌不能动小心思，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而且双扣故意输的话会很明显。

打三个小时的牌基本上都是王得贵在赢，不是他技术有多好，而是今天的运气真全在他的手上，王平则全程观战，也没说一句话。

牌局是在十二点半结束的，是餐馆那边的烤羊熟了，一行人都坐的是王平的奥迪车，李富还是坐的副驾驶，其实小地方很多时候地位高的都坐副驾驶，因为车辆有限，一般情况下后座都会很挤，副驾驶才是最舒服的地方。

路上王得贵一直夸王平，说是王家终于出一个能人，他挺能说这些好听的话，说得王平都有些飘，话语间也透露出他们早就知道王平的底细。

李富找的餐馆是私家菜，连广告牌都没有的那种私家菜，是在郊外的一个农家小院，小院外面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砖瓦平房，进去就会发现别具洞天，不精美，但有一种农家的粗狂美感。

在一间灰色格调的包间里坐下，王得贵就迫不及待把空调的暖气打开，熊明好像变戏法般的拿出随身携带的两瓶五粮液。

“酒留着晚上喝，我们下午继续打牌。”李富阻止熊明开酒，这时一个带着脏兮兮的厨师帽的中年人走进来，询问是不是可以上菜。

“等等，还有人没来。”李富拿出手机喊人。

王得贵这时转头对王平问道：“听说你在外面做服装生意？外面和家里有什么不同？生意好做吗？”

“这几年市场好，大环境好做什么都能赚钱，只要价格和质量有保证，再随便找个明星代言一下，基本上都能卖得出去。”王平开始吹牛，“国内大多数城市的衣服款式都还是老一套，这几年外出务工人员越来越多，很多家庭也逐渐有余钱，消费能力每年，不，应该是每个月都在提升，特别是年轻的大学生。”

“现在的大学生，都是最早一批计划生育出来的独生子女，几乎个个都是掌上明珠，家里的钱都给他一个人用，所以…这些大学生特别能消费。”

其实王平也不算在吹牛，这几年各行各业真的都好做，再过几年就连王平那个小村子里，都会出两个亿万富翁，可惜都是时代的红利，他们手里的钱根本捂不热，转头就亏得什么都不剩下。

“是啊，前几年我还只能抽两块钱的攀西，有时候没钱就只能买一块钱的三角，现在二十块钱的烟到处都是。”王得贵感概一句。

“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手机话费，单位刚配手机的时候电话费没人敢报销，随便打两个电话就得好几百块，现在已经可以报销了。”吴胖子说话的时候还拿出他的摩托罗拉手机显摆。

怀念往事的话题永远都不过时，特别是经历过时代变迁的老男人，几个老男人从几年前的生活，一直聊到八十年代，最后又聊到他们读书的时候。

王得贵聊到上学时最激动，他大声的说道：“李富哥应该知道哇，我那个时候读中专，家里穷啊，一双草鞋穿到最后就剩下一只，我现在都记得嘲笑我的那个女同志，有一次我的裤子裆部穿个洞，没换的，也不敢旷课，硬着头皮去上课，整整一天我都不敢离开座位，尿包都差点涨爆。”

王平在这件事情上无法和王得贵产生共鸣，不过在座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年轻时候的苦日子，可其他人没有勇气揭露自己丢人的事情。

在几个老男人怀念过往岁月的时候，三个中年男人结伴进入包厢，王平从来没有见过这三个人，而其他人与他们都是相熟的，李富只是指着王平说‘这是他侄子’，却没有向王平介绍三个人的意思。

人到齐就上菜，老板早就等不及，在听到招呼后第一时间叫两个伙计，把两扇烤好的羊排首先端上桌，随后则是羊汤、羊杂等美食，整一个全羊宴。

高高兴兴的吃过午饭，一行人又驾车前往礼堂广场打牌，这一次李富去陪后面来的三个人，王平则加入到王得贵、熊明以及吴胖子三人的牌桌。

王平不怎么会玩这种牌，但他记牌的能力还算不错，总算是让其他三人保持了兴趣。

玩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熊明突然问道：“听你四姑爷说，你打算竞标新城区的项目？”

“啊？”王平突然被这么一问，当然是要先装着疑惑，在心底里过了一遍熊明说的话，才接过来说道：“有这样的打算，我很看好未来的城镇开发，上面不是刚下了文件，要城镇化嘛。”

“你真的看好？”

“总要赌一把嘛。”王平保持着谦虚的笑容。

“好多人都不看好，这个项目的利润点很低，任何环节卡住都有可能血本无归。”熊明很严肃的提醒。

“不是还有银行在的嘛，按照现在国内的经济规模，县城一个月1100快的房价明显过低。”王平故意表现得盲目自信，他这个年纪可以这么表现。

“你熊叔叔在清河镇盖了一栋楼，一套五万块都没人要！”王得贵提醒道。

“年轻人要闯一闯，就该让他闯一闯嘛，这个项目亏钱了，不是还有后面的项目，组织上怎么可能让老实人吃亏，再不济，我们这些老家伙还都在的呢。”吴胖子却在支持王平，但说出来的话带着半官方的意味。

其他两个人闻言，也不好再说点什么。

两轮牌结束，熊明又说道：“你这个项目，要是顺利到能赚点小钱，就怕有人捣乱，我知道一个家伙，好像也打算做，他可以用土方赚钱。”

“你说的是老桥镇的王浪？”吴胖子盯着熊明。

“对，就是他。”

“刚开始县里面倒是有考虑率过他，不过现在有更好的选择。”吴胖子目光落在王平身上，他这算是给了王平明牌。

王平闻言，胸口不受控制的跳动，这就决定了？而且还是他自己？

这种内定的感觉真的很爽！

他强忍着震动，笑着与吴胖子对视，“吴叔叔是说项目已经确定给我？”

“哈哈！”吴胖子打个哈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告诫道：“王浪的事情你们想个办法搞定他，县里面也希望新城区的项目能顺利。”

熊明想了想说道：“现在还早，等项目确定下来我们再想办法，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对付这样的流氓有的是办法！”王得贵说话的时候看着王平，“你既然要做新城区的项目，县里面也有文件下来，我们这些当叔叔的必定要支持一把，你成功了，我们也有政绩。”

新城区对于王平这样的商人而言是赚钱的机会，对于吴胖子这些人来说可以多出好多位置，而且谁都知道新城区才是荣山县的未来。

但新城区从千禧年后就一直再提，这都已经快十年都没能做起来也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