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吧！”

郑燕宛在厨房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将饭菜端上了桌。回头看时晋岳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堆坚果壳，姝宁前面倒是干干净净，只是时晋岳剥的都给了她。

等他们坐到餐桌前，郑燕宛拿着筷子递过去：“我手艺一般，你们将就吃。”

时晋岳讷讷不知说什么。

姝宁夹起一筷子清炒油麦菜尝了下，认真点头：“确实一般，不过您没把我们赶出去已经很难得，哪有挑剔的道理。”说完还咧嘴笑了下。

时晋岳担心她生气，本来想描补几句，却见她表情平静，眼神中隐隐还有些笑意。

“愣着做什么，”姝宁给他夹了一块排骨，催促道，“快吃饭。你这样，妈会以为你在嫌弃她的手艺。”

她这样自然的叫出这个称呼，让饭桌上另外两人一时都惊住了。

时晋岳被戳了一下，回神后，忙说道：“没有嫌弃。”担心郑燕宛不相信，他忙扒拉几一口。因为吃的太猛，噎住了。

“小心点。”郑燕宛盛了碗汤放到他面前。

语气听着客气，但这么久时晋岳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关心，心里有些酸涩发胀。

“谢谢……妈。”

姝宁听出他极力维持的平静下，是怎样的心潮起伏，手掌落在他膝盖处，拍了拍，带着鼓励。

这顿饭吃的很慢，郑燕宛也没有催促。被两人叫了“妈”她没有应，但也没有拒绝。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姝宁明白循序渐进的道理，帮忙收拾了餐具后，就提出要离开。

郑燕宛冲洗了手上的泡沫，随意擦了下。

“聊聊。”

两人跟着她回到客厅坐下。

姝宁这时候才认真打量就坐在不远处的郑燕宛。她现在应当五十三岁了。早些年受了不少苦，面上布满风霜的痕迹。眼睛的形状很漂亮。时晋岳眼尾弯曲的弧度跟她的极为相似。她眼下有个不算明显的泪痣，让带着冷意的眉眼，多了几分楚楚可怜。鼻梁秀挺，鼻尖微翘。人中清晰，连结着唇珠。

即便现在芳华不再，依旧能看出曾经的美貌。

时文清她也见过，五官很立体，英武俊秀。

这样的父母，时晋岳相貌卓然也在情理之中。

“你被时文清带走后，我去找过你几次。”郑燕宛看着面前的黄梨木茶几，“时文清不同意我见你。沈君如跟我有过一次谈话。”

即便是被骗，也改变不了她是别人婚姻插足者的事实。面对沈君如难免气短。

同样的年纪，沈君如面容娇嫩，还像双十年华的女子。她却历经坎坷，皮肤粗糙，曾经的气质也被时光磨平。看上去比她老了十岁不止。

沈家的大小姐，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插足自己婚姻的女人能说什么，不言而喻。

她答应会让时晋岳在时家好好长大，但条件是郑燕宛不准在上门。

结果显而易见，郑燕宛妥协了。

不能去看时晋岳，但她心中还是不放心，想尽法子打听着时家的事。听说时晋岳被时映雪推入湖中，伤了根基。

她寻上门，但时晋岳已经被时老太太带去了老宅。

对于时家人，她无法相信，几经辗转找去时家老宅。

老太太见了她。

“无论小岳是怎样的出身，他现在是时家唯一的男孩，时家的一切有可能都会交到他手上。你想要别人提起他时，最先想到的就是他有一个不光彩的出身吗？”

老太太像是看一颗尘埃，连鄙视、厌恶这样的情绪都不值得给她。

谈话很简短，到她离开也不过才十分钟不到。但她原本坚定的想法开动摇，几经思量后还是被说服。

确定时老太太确实会照顾时晋岳，她便离开了阳城，在南方的小镇里安了家。

离开阳城，时家的消息就彻底断了。

直到三年前她意外得知时老太太过世，还知道时晋岳出了车祸，九死一生。她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在那里的事情，回到阳城。

那时候时晋岳已经是时家的家主，掌握了时家的一切资源。

沈君如第一时间知道了她回来的消息，找上门。

“时晋岳如今瞧着风光，但他只要行差踏错一步，我就能把他拉到泥里。”

郑燕宛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会给时晋岳带了什么样的危害，只能避免跟他接触。

直到在网上看到时晋岳跟姝宁结婚的消息。

姝宁的家庭情况，在网上不算什么秘密，一查就知道。

时晋岳能跟她结婚，说明时家已经不能强迫做他不愿意的事情了。

“所以您今天没赶我们走啊！”姝宁嘟着嘴，“我还以为您是见我可爱，才答应给我一口饭吃。”

郑燕宛被她逗得一笑，客厅里压抑的气氛顿时被打破。

时晋岳全程沉默，一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出情绪。

即便知道她有苦衷，但毕竟生疏了太久，想要让他此时说出什么感激或者发泄的话，也不像他的性子。

姝宁握住他的手，把人拉起来。

“那我们就先走了，以后大概会经常来麻烦您。”

郑燕宛看着他，嘴唇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

近二十年的时间母子没有亲近，仅靠着小时候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很难让他们瞬间就亲近起来。因为误解而产生的隔阂，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消除。

母子俩也都是寡言的性子，让他们坐在一起谈，一天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姝宁深觉自己任重道远。

“我们就先走了，您也快回去吧！”

见郑燕宛跟出来，姝宁停下脚步。到了深冬，夜里气候干冷。她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出来，生病就不好了。

时晋岳虽没说话，但眼神中表达的意思跟姝宁是一样的。

她依言到门口后没有再向前。

对门凑热闹的大妈不知道是不是在留意着这里的动静，赶在两人下楼之前打开门。

“你们这就走了？不再你妈这里过夜？”

姝宁笑的温柔：“我妈一个人住，只买了这点大的户型，我们倒是想过夜也没地方去。刚才正说着要买套大点的房子，这我们也不清楚哪里的房子好。您帮我们参谋一下，是盛世华庭好，还是鸿家园好？”

大妈不怎么相信的样子：“盛世华庭一套一百平的房子都上千万了，你们能买的起？”

“才一千万啊，”姝宁夸张的捂住嘴巴，“我以为多贵呢？”

她又摆摆手：“钱不是问题，主要是我妈住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