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立刻就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有人大喊：“凭什么说她是玉镜公主？玉镜公主明明已经死了！”

有人质疑：“谁能证明她的身份？她说不定就是个骗子呢！”

有人嘟囔：“陛下难道会有错吗？”

有人附和：“对！对！……”

宋明臻冷眼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嚷，等着人们逐渐安静下来，她忽然抬起手中的弓弩，对着第一个发声的人，射出了致命的一箭。弩箭力道极大，一下子穿透了对方的薄甲，射裂了他的心脏。那人当时就没了气息。

宋明臻没有半点停顿犹疑，迅速将鸳鸯弩调转了方向，对着第二个发声的人射去。噗，被射中的头颅无法承载这么强劲的力道，立时就碎了，脑浆随即炸开。

宋明臻还不罢休，将鸳鸯弩对准了第三个人。

不只是被对准的人，就连周围的人都瘫倒在地上，脸色也白了。

有年长的士兵觉得受了侮辱，联合几个胆子大的，要提着刀兵上来理论，被魁梧阔大的曲百兽一个眼神挡了回去。被挡回去的人们虽暂时放下了兵刃，但明显怒不可遏。

宋明臻冷笑了一声，将鸳鸯弩对准想要跟她理论的士兵，大声说道：“冒犯皇族是要株连九族的，本公主宽容大度，只追究他一人之失。怎么，你们怕他们寂寞，想去黄泉路上陪他们？”

被曲百兽挡下的人们缩了脖子，悻悻地退了两步。

曲百兽招来几个士兵，将那两个被宋明臻所杀的人带了出去。

宋明臻缓缓放下拿着鸳鸯弩的手，说：“你们不听我的解释，就妄言我已经被瑨国人杀害，难道有什么阴谋？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受了谁的指使？！”

被宋明臻不客气地质疑，绝大多数人没了之前的气势，只有几个曾经意图闯上祭坛的士兵眼神飘忽，神色异常，额头上沁了几颗汗珠，被曲百兽暗自盯上。这几个人曲百兽觉得面熟，似乎从离京之后，他们就总是在他周围晃荡，唔，定然又是宋华庭派来监视他的暗探。

他是个武将，总要和生死打交道，对周围人的警惕心是远远高于常人的。他刚到永昌的时候，就抓到了一个试图靠近他膳食的士兵，没有等他拷问什么，那士兵就慌张之下服毒自尽了。曲百兽没有查出所以然，暂时罢手了，直到遇见宋明臻。

宋明臻把宋华庭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曲百兽，令曲百兽愤怒惊讶之余，也回想到了许多相关的蛛丝马迹，于是更加相信宋明臻的说法。

只是面对那些带了恶意的质疑，曲百兽没有声张。因为他相信，一身戾气的宋明臻能够应付过来。

果然，人群中有人壮着胆子大声问：“你不要诈我们！你怎么证明身份？玉镜公主的死讯可是陛下告诉我们的，你这是说陛下会欺骗我们吗？”

当初司钺被逼着在镇南侯府证明皇子的身份，宋明臻今天也遭遇了。如果宋明臻知道在镇南侯府司钺面对着怎样窘迫而危及的场面，怕是要不合时宜地感叹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之前说过了，宋华庭作为皇子，与其他皇子一样，有一枚鹰头狼身琉璃烫金戒指，有号令一方军队的权力。但宋明臻哀哀半生，被宋天极当做耻辱，是没有这样的戒指的。

这也是宋华庭计划的一部分。

以宋华庭的考量，退一万步讲，就算宋明臻幸运地躲过了左木错和其他细作的刺杀，平安地从瑨国京城中逃了出来，没有这枚戒指，她就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谁会听从她的号令？

现在，宋华庭设想的情况确实发生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宋明臻面前，试图截断她的活路。

可宋明臻从容地笑了笑，说：“你想让我证明身份？当然可以。”

她在众人的注视中重新举起了鸳鸯弩，这一次，她的眼神更加狠厉，好像被她看一眼，五脏六腑就多了千疮百孔，灵魂也被分割碎裂了。

那些质疑宋明臻身份的人都吓得后退、躲藏，还语无伦次地大喊：“你要做什么？！”“杀人灭口啊！”“你疯了！”“走！走开！！”

宋明臻对着这些人瞄准了一会儿，却没有真的杀人。只听“嗖”的一声，箭镞划破长空，射中了远处拳头粗的旗杆。描画着雄鹰图案的黎国大旗应声而落，砸在地上，令军中上下为之一振。

在军中，将自家大旗射下来的，宋明臻还是第一人。

等着人们把视线重新转移到宋明臻的身上，宋明臻高声说道：“本公主离开黎国时，皇兄送了我一把弓弩。此弩乃是精工巧匠费尽心思制作的，轻便小巧，但射程很远。我离京之前，皇兄拿着它，射中了宫门口悬挂的鸳鸯缕碎金彩球，并为此弩命名为鸳鸯弩。皇兄当时说，玉镜公主为黎国兴盛安泰，远赴瑨国和亲，乃是名垂后世的有功之臣，黎国上下，无不崇敬。公主若有需要，可向诸将出示此弩。见此弩如见君王。在座的将士们，许多人见证了那个场面，可还记得？”

参与过送别玉镜公主仪式的人们很快回忆起了那个画面，都住了嘴，没有参与过的，也没了说三道四的气势。

“既然记得，那么拿着鸳鸯弩的我，凭什么遭到你们的怀疑？”

祭坛之下，完全没了声音。

虽说一支小小的弓弩只是死物，但同样是死物的鹰头狼身琉璃烫金戒指又能高贵多少呢？玉镜公主宋明臻远赴瑨国和亲的时候，被举国上下尊为功臣，这也是他们在听到公主被瑨国迫害致死时无比激愤的原因。现在公主就在面前，怎么好似成了罪人呢？

哦，对了，一切的缘由都是陛下发布的消息。因为那样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人们踏上了生死不知的战场。宋明臻没有死，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成了笑话。

事情该如何发展，已经完全不是台下的人能左右的了，真正能决定事态的，只有台上那个无所畏惧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