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等着“病弱”的武平川稳定下来，却没能等到他说出刚刚的答案，于是又问：“想通什么？你在问谁？”

武平川朝着周雨身后扫了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周雨的问题，反而问：“你刚刚可碰见了什么人？”

周雨一向是坦荡惯了的，将门虎女，什么都不喜欢藏着掖着。她诚实地回答：“刚刚在门口碰见了燕王殿下——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

周雨却好像认准了什么似的，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学小娃娃吵架？能动手就不要费口水嘛。”

武平川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一身的狼狈，说：“就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想让我们俩打架？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你以为就你惨啊？”周雨从一旁连扯带拖地运过一个石墩子来——那么沉的石墩子，这小妞儿半点不含糊，就这么直楞楞地拖到了武平川的对面，随即坐了上去，“燕王殿下自从出了京城就总是受伤，听从云南来的孙桃姐姐说，燕王刚到云南的时候，因为伤重，昏迷了好久，却因为战事吃紧，一直没能好好养伤，现在还没有好利索呢。男人嘛，总得学会忍疼，你这样，啧啧，弱了点儿。”

武平川吃惊地看着周雨一系列的动作，转头看武羿，哦，武羿的嘴巴也张着，显然跟他一样震惊。

听到周雨最后两句话，一时燃起胜负欲的武平川一下子从藤椅上滚起来，干咳了一声，把手里的茶碗随意放在石桌上，说：“你误会了，我也很能忍的，刚才只不过太疼了，不过我也忍过去了，咳，什么事都没有……”

周雨还坐着，只能仰着头看着武平川，在武平川看来，这种仰视等同于崇拜。他的胜负欲在自己的内心中暂时得到了满足。

只是周雨觉得此举有些痴傻。

只是武羿觉得此举过于痴傻。

站着呼吸了一会上层的空气，武平川重新坐回藤椅上，重拾茶碗，说：“最近这几天你到底在忙什么？院子里的昙花开了一茬又一茬，你都错过了知不知道。”

“你说昙花呢，我想起来了，”周雨坐在石凳上，还要单手拉着石凳向前移动几下，“我刚刚从鹊园过来，正想跟你说说昙花的事……”

武平川眼睛一瞪，说：“鹊园，鹊园，鹊园！你怎么总是去鹊园？鹊园里那娘们儿就那么吸引你？”

周雨最不喜欢武平川说宋明臻的坏话，尤其在宋明臻如此落魄无助的情况下。周雨噘着嘴，一拍石桌站起来，随手捡了一个砖头，威胁吼道：“武平川，燕王殿下没有揍你你不痛快是不是！你现在这个德行，我可揍得过你！给你一砖头你是不是就老实了？！”

呦呵，就算本事不在，气势一定是在的，把武平川都唬的一跳，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能好好说话了没？”周雨借着势问。

武平川乖乖点点头。

周雨冷哼了一声，以示“战争”结束，随即抛下砖头，使其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拍拍手，坐回原位。

武平川这才回过神来，说：“鹊园也就罢了，你怎么还认识了从云南来的娘……姑娘？”

“你说孙桃姐姐啊，”周雨一提起孙桃就开心，“我也是今天早上通过我哥，才算真正结识了这位女英雄。其实她跟着燕王殿下进京的时候，我跑去看了。乌泱泱那么多人，就她一个女孩，我怎么会不在意？我昨天晚上就想去认识认识她，没曾想她昨天没在，说是受燕王殿下之邀，去鹊园见公主姐姐了，我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鹊园……”

武平川一听“鹊园”这两个字就火大，眼珠子都黑了几分。

可周雨哪里管那些，她自顾自地说：“亏我总说跟公主姐姐投脾气，昨天傍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竟然都没在，由着一波一波的人欺负公主姐姐！你说公主姐姐的哥哥为什么要算计公主姐姐呢？而且……而且还杀了……”

周雨越说越难过，鼻尖一下子就红了，眼眶里也微微有些湿润。

武平川原想着笑话几句“皇家无手足”“苍天有眼”“自作孽不可活”之类的话，见周雨这个样子，更想到周雨一直把魁梧的孤野当成天神看待，但凡去鹊园串门子，必定会给孤野送一坛子好酒，便转而安慰道：“人有旦夕祸福，不是你我凡夫俗子能窥测的。你也节哀。”

周雨没形象地抽了一下鼻子，抿了一下嘴，说：“我刚刚去鹊园，看见园子外面满眼都是白色，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大门也关着，没人站岗。我本该进去安慰公主姐姐几句的，她那样照顾我——可我不敢进去，我实在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恐说错了话，或者……或者见到天神哥哥的……的遗体，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给人添麻烦，所以我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真进去。”

“嗯，你……嗯……很有自知之明。”武平川实在不知道该接一句什么话，若是他能想到夸赞周雨的话那就皆大欢喜，可是他一下子找不出来，“自知之明”这句废话便脱口而出。

周雨更是难过，一个“金豆豆”真的经不住眼眶的承载，“啪嗒”一下掉了出来：“你也觉得我总给人添麻烦啊……”

这下子……

站在一旁的武羿默默想到：完了，主子闯祸了。

武平川更是唬得一愣一愣的，赶忙丢开茶碗，求祖宗一般地手足无措地说：“怎么会，哪里，我怎么会觉得你麻烦呢，诶——别哭啊，小祖宗，嘿——”

下一幕更是武平川没有料想的。只见武平川还没能找到帕子给周雨擦拭眼泪，周雨竟忽然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对武平川说：“哦，我知道了，你也觉得公主姐姐很可怜、她的哥哥很坏对吧。我听燕王殿下说，公主姐姐想借你们家一条路，回家跟她哥哥理论。你是个大善人，一定会答应的吧？”

武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