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儿最近的情况，你可知道？”老夫人问道。

“回老夫人，奴婢这几日一直病着，夫人怕过了病，就把小少爷抱到屋里去照顾。”

“可小少爷从没离开过我，一到夜里就哭闹的厉害。许是其他仆妇哄不好，小少爷哭了好几日。但最近两日缘儿夜里乖巧了很多，再未听到哭声。”

奶娘怯懦地说道，可话里显然印证了一些什么。

刚才奶娘并不再屋内，自然不知道大夫给出的诊断，所以说出的话会让大家想得更深。

“母亲，弟妹照顾孩子经验不足，偶有行错想来也是无心的。定是下面的人会错意，才误把安神汤喂给了缘儿，是吧，弟妹。”

程烟云听了半天突然开口，可话里依然点明陈氏才是此事的主导。

陈氏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她本以为今晚紫芙必死，所以才用缘儿把紫芙引到后仓之中，并不怕她看到什么。

万没想到紫芙不但活着回来，还将自己推进了泥沼之中。

就算陈氏今日能全身而退，可在老夫人和二爷心中失了信任，今后行事只会举步维艰。

还有一点她没想到，紫芙全然不提自己被迫跳湖之事，似乎并不想为自己讨回公道，而是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引到了小少爷身上。

其实紫芙的行为不难理解，她只是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而已。

她不过是个姨娘，就算真有证据说主母想害死她，可她毕竟没有死。那陈氏最多禁足几月而已。

就算她真死了，为了侯府颜面这件事也只会草草收场。

如若让人知道侯府后宅不宁，影响林正轩在朝中的发展不说，连带着侯府所有女眷的声誉都会受到损失。

即便林正轩想要发难，能过了老夫人那关吗？

陈氏最多失了林正轩的心，在府中守活寡而已。

只要陈氏的娘家还在，说不准哪天林正轩迫于压力不得不原谅她，自己还是白死。

所以紫芙知道自己的分量不足，起码不足以撼动陈氏的地位。

于是她便不为自己说话，只拿缘儿说事。

程烟云诱导性的话没有得到陈氏的回应，因为她知道无论陈氏如何撇清，大家都不会信。陈氏虽尊贵，可不代表就不能拿她如何。

“母亲，儿媳对天发誓，此事确不知情。我马上就整顿院务，把那些偷懒耍滑的下人全都驱逐出府。保证今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陈氏言下之意是她想继续抚养缘儿，还要清肃后宅，那谁若是乱说话，必然第一个被清理。

可紫芙怎会让她如意，今晚她所有遭受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目的，把缘儿带走。

紫芙看了奶娘一眼，这一眼颇有深意。

感受到紫芙的目光，奶娘跪在地上匍匐上前，在老夫人面前哭道：“老夫人，奴婢该死，之前是我愚钝，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听大夫人提到安神汤，我才恍然明白。”

“奶娘，你说话要讲证据。”

陈氏看似平静的开口，其实内心早就揪到了一处。

听出陈氏略带威胁的语气，林正轩开口道：“奶娘不用怕，只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今晚我在这儿，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害我的儿子。”

有二爷发话，奶娘心下稍定，再不惧陈氏威胁的眼神。

“夫人得罪了，但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即便会被逐出府去，我也要说。如今想来真是后怕，没想到她竟会害小少爷。”

“这几日我病着，小少爷夜里闹腾哭得我十分心疼，听到哭声我便总望着小少爷的房间，曾看到馨儿给小少爷喂药。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汤药，只以为小少爷也病了。”

奶娘一段话让在场的人瞬间变了脸，如果之前还只是猜测，可如今有了人证，那必然跟陈氏脱不了干系。

馨儿是瑾之以下陈氏用的最多的人。她也是之前给瑾之作证的人，若是她有问题，那么今晚的事就必然也有问题。

陈氏暗自心惊，紧张地手都开始颤抖，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赶快藏进了袖间。

瑾之更是吃惊，心想奶娘什么时候看见馨儿喂药了？

刚才她去找奶娘时还警告过她不要乱说话，也言明只有夫人才能把她的病治好。

本以为她懂自己的意思，没想到如今却敢这么说，当真是不要命了。

奶娘怎会不懂瑾之的威胁，可她已吃过芙姨娘给的药，早便觉得好了大半，只要自己死不了，那还怕什么。

胆敢对缘儿下手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她绝不会助纣为虐。

“你当真没有看错？”林正轩冷着脸问道。

“奴婢发誓，小少爷是我带大的，说句逾矩的话，他就如我的亲生儿子一般。我绝不允许别人害他。”

奶娘的话顿时让陈氏和瑾之明白，为何奶娘会无所畏惧地说出这些话，她们都看错了人心。以为自己黑暗无情，别人便都如自己一般无情。

谈话到此时，紫芙才开口道：“今晚我就是瞧见了馨儿给缘儿灌药，前去理论，拉扯间才坠入了冰湖。”

紫芙的声音还很微弱，可这微弱的一句话却将今夜发生的所有事连在一起。

紫芙蹊跷坠湖之事也得到了合理的印证。众人心中的疑虑便都说得通了。

见形势不妙，瑾之哭道：“老夫人，我也是被馨儿蒙蔽了。夜里很黑，其实我并没有看清船尾发生了什么。去寻小少爷时，我只恍惚看到馨儿与芙姨娘争执想抱小少爷，姨娘因何落水是馨儿告诉我的。”

“怎么你早前不说，现在再反口不嫌太晚吗？”林正玥气愤地说道。

她早便觉得瑾之今晚很奇怪，故意拖延救援，一看就没安好心。说不准就是她和馨儿串通好要害紫芙的。

馨儿看所有不利的情况都指向自己，早就吓傻了，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早前她看夫人的暗示就知道，若是情形败露夫人定是要让自己揽下所有罪责的。

她不想死，可却不能也不敢说实话，因为自己全家的小命都捏在夫人手中。

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夫人就算受责罚失了二爷的心，可她终究不会死，死的只会是自己全家。

想到这些她哭得更加凄苦，不停磕头喊着：“二爷饶命，小人喂给少爷的不是安神汤，只是助消化的汤药。是姨娘误会了。”

陈氏见机说道：“二爷，也许馨儿今晚是错把我喝的药喂给了缘儿，想来也是无心之失。”她见馨儿很识相，有心想救她一命。

“是啊，奴婢真是无心的，求二爷饶命。”馨儿看夫人帮自己说话，仿佛又见到了活命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