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后庭花
作者:瑶珖 | 分类:古言 | 字数:8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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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云水禅心(下)
这边阿姮杨广正欢笑着拉钩许下年年相守庆生之诺,却是方才那位通报的小沙弥带着智顗大师的首席大弟子智越来了。
阿姮看到智越来了,双手合十亲热问候道:“智越师兄,好久不见!”阿姮虽未遁入空门,但乃是智顗大师的唯一的俗世关门弟子,故也算智顗大师的佛门弟子。故阿姮和智顗大师的诸位弟子都以师门兄妹相称。
“公主!确实许久不见啊!净智把这块独一无二的名贵琼花玉佩递给我,我便知道是你来拜见师父了。”智越和“师妹”阿姮久别重逢也是十分激动,但终究是阿姮身为大陈长宁长公主,故智越也终究守着皇家规矩不敢越矩,便还是克制着敬称阿姮为“公主”,恭恭敬敬地把琼花玉佩递还给阿姮。其实阿姮身为大陈长宁长公主,一般人需得敬称阿姮为“长宁长公主殿下”,宫内亲密些的人也得敬称阿姮为“长公主殿下”或“殿下”。但在此天台山天台寺佛门之内,本就脱离俗世羁绊不该论俗世身份,但到底阿姮身为大陈长宁长公主而入智顗大师座下为佛门俗世弟子也是大陈皇室的代表,故而天台寺中人权衡之下皆特例称阿姮为“公主”。
阿姮收回琼花玉佩,对智越笑道:“师兄,那师父可愿意见我了?”
智越恭敬答道:“公主,今日本为师父闭关修炼之日,不见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打扰,但是在是你太难得来拜访师父了,故而我破例为你通传了,师父也特意破例出关半个时辰来见你了。”
智顗大师平日本来就鲜少会见俗世之人,闭关修炼之日不许任何人打扰更是铁律从来不破例,今日能为阿姮特例出关半个时辰也是极其特别难得了。阿姮知道自己有此殊荣,自然无比激动感激地道:“多谢师父!多谢师兄!”语罢,阿姮转身拉着杨广道:“阿英,你不是这次来天台山就是特意造访师父的吗?那咱们快走吧!”
智越看到阿姮准备拉着杨广去拜见智顗大师,不由得为难地阻止道:“公主不可呀!你是知道师父的,平素就鲜少接见外人,今日闭关破例也只是为你一人。若你此时强行带此位陌生的施主进去,只怕冒犯冲撞了师父啊。虽师妹你贵为公主、又是师父的得意弟子,但也不好如此莽撞啊!”
阿姮看到智越如此担心,自信地对智越莞尔一笑,“师兄,我这位朋友从北周不远万里而来便是为了虔心拜访师父,若是今日见不到师父,那便太可惜、太损佛缘了,我也不能让我朋友这山河万里地白跑一趟啊。所以,师兄,今日我是一定要带我这位朋友拜访师父的。师兄你放心,以师父之圆融得道、深厚修为,他一定不会怪罪的!再说了,就算师父怪罪我也一力承担,不会影响你的。”
智越知道阿姮身为他们大陈嫡尊的唯一嫡长公主受尽万千宠爱、荣宠无极,素来说一不二、天下间没有她得不到的,便是他们大陈帝后都对她百依百顺,师父平时亦是多顺着阿姮,故自己也不好再阻拦,只得放阿姮带着杨广进内院拜访师父智顗大师了。
看智越不再阻拦自己之后,阿姮让璇玑、独孤盛留在禅院里等候,自己便带着杨广往师父智顗大师的私密内院走去。
一边走着,阿姮一边对杨广轻笑道:“阿英,其实今日我来天台山还有一重原因,便是拜访我的师父智顗大师。智顗大师是我南朝第一得道高僧,我南朝素来崇信佛教,我幼时因为佛缘与家学渊源被智顗大师破例收为他座下唯一的俗世弟子。只不过,师父身为得道高僧,最忌讳俗世喧闹扰其潜心修为,故师父一般不见俗人、生人,且最近赶上师父闭关修炼,只怕我今日若不带你进来,你这次不远万里下江南可就白费苦心啦!你是不是要好好谢谢我啊!”
智顗大师这位南朝甚至天下第一得道高僧的绝世修为名誉及影响力正是杨广这次被父亲杨坚派遣南下造访拉拢智顗大师的重要原因。杨广预料到此得此高僧一定不易拜访,却不曾想智顗大师如此难以接近且今日这么不巧遇上大师闭关修炼。所以这次还真是得亏了阿姮引荐,否则杨广这次可难回去和父亲杨坚交差了。
想到这一层,杨广自是对阿姮更由衷地感激道,配合地对阿姮笑道:“是!小人多谢公主大恩大德!小人感激不尽!”
阿姮自然是为了杨广全心全意地考虑,闻言满意而笑,便带着杨广入了智顗大师的禅院内室。
二人说话间便步入了智顗大师的禅院内室。
二人刚步入智顗大师的禅室,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禅室里清雅别致的开阔布局。整个禅室依靠后山建成,室内石景装饰、潺潺流水浑然与自然融为一体,禅意圆融,万物共生。禅室之内,幽幽檀香烟雾缭绕,和上清茶散发的悠悠清香,未见智顗大师本尊、不言不语之间,无尽禅意已然尽显。
阿姮杨广二人再往禅室内走进,一位胡须苍白却精神矍铄的神采高僧端坐于茶案之前,一语不发,却是一双明亮精神的眼眸异样深邃,仿佛浸透弱水三千、勘破爱恨痴嗔、看透空无悲欢,更能穿透芸芸众生而洞悉因果轮回、宿命离合,眼底却又是无尽宽和慈悲。这位逸彩非凡、睿智慧极的高僧,正是南朝及天下第一得道高僧、佛教天台宗创始人智顗大师。
第五章 云水禅心(下)
“师父,徒儿打扰了。”阿姮看到师父智顗大师端坐在茶案前等待着自己,便带着杨广走近,双手合十,向智顗大师恭敬行礼问安。待阿姮走近时,才惊奇地发现智顗大师竟然已经提前沏好了两杯“松阳银猴”清茶等着她和杨广了。
智顗大师先缓缓挥手致意二人坐下品茶,却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浸透佛经广义、看透人生万苦的慧眼深深地望着阿姮、杨广二人。
良久,智顗大师只是深深打量广姮二人没有说话,阿姮杨广二人也不敢说话。一时之间,禅室之内静得落花可闻,只余流水潺潺清声和檀香茶香清幽,尽是云水禅心之无边禅意。
时间在此禅意静安中仿佛静止,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姮饮了一口清茶后,向智顗大师慢慢开口道:“师父,这次弟子来天台山拜访……”
“是为了给河东王超度祈福、且来随我静修一段时日的,对吧?”还未待阿姮说完,智顗大师微笑开口,一双慧眼不语不动之间似乎早已看穿一切。其实智顗大师虽然身在天台山钻研佛法,但身为大陈皇室远亲、与大陈皇室联系紧密且心系天下苍生,故而他并非完全六根清净、不闻外事;且在这南北朝乱世中有扬名天下而屹立不倒的通天本领,自然对外界要事并不是一无所知,与皇室权贵关系更是微妙。
“啊……是啊!师父果然还是一样智慧非凡,不愧‘智者’名号!”听到智顗大师一语道破自己的动机,阿姮不禁轻笑感慨,终于对着师父也放松了下来不复拘谨。
阿姮望了一下端坐在自己身边的杨广,便向智顗大师开口解释道:“师父,这位公子从北周特意万里南下而来,便是想拜访您修得佛缘。只是不巧碰上您今日闭关,弟子实在不忍看这位公子这位白跑一趟,于是便破了您的惯例冒昧带了他进来拜访,还望您见谅。”
阿姮语落,杨广也配合地恭敬行礼道:“在下独孤英冒昧拜访,望大师海涵不怪。”
智顗大师闻言,抬头又用那一双举世无双之慧眼深深打量了阿姮杨广二人良久,眼底目光数度翻涌变幻,却终是轻轻摇头、淡笑不语,缓缓端起刚刚煮好的清茶,慢慢品了一口,方似带叹息地悠悠道:“公主、大王今日双双上天台山造访贫僧的天台寺,缘也,命也啊。”
阿姮听到智顗大师此言,不禁更为吃惊,不由得开口好奇问道:“师父,弟子有事不明——分明智越师兄只给您通报了弟子我一人来造访,您如何备了两杯茶迎客呢?还有,这独孤公子虽是北周贵戚,可也不是皇子王爷,您又如何称他大王呢?”
阿姮此疑,亦是杨广心中的疑问。
智顗大师闻言,依旧是淡笑不语,不紧不慢地又啜了一口清茶,方望着广姮二人意味深长,自是非参悟佛法的得道高僧说不出的禅意,“大千世界,万物皆有缘法;菩提自明,何需用耳目才能观之知之?”
阿姮杨广闻言,自然不如智顗大师得道智慧,似懂非懂,却也是虚心安静聆听。
智顗大师语落,又深深地望着杨广,似乎要穿透他看到日后三生轮回;洞察完杨广,智顗大师又把目光移到阿姮身上,意味深长地穿透着阿姮。一番视察后,智顗大师一双慧眼一颗慧心似乎洞破了天机,但又终究如佛义般“不可说”,最终只是又低头缓缓饮了一口清茶,才又望着广姮二人,但那敏慧目光似乎早已穿透了二人与尘世光阴:“大王自有佛缘命法。日后,贫僧愿有幸为大王施戒。”
阿姮杨广二人听大师此言,自是青春年少、阅历甚少,不解智顗大师其意,更不解为何智顗大师称杨广为“大王”。
但杨广到底不敢失了敬意,虽然不懂,但还是恭敬道:“在下不敢担大师此称呼与期许。”
智顗大师闻言深笑,却没有回杨广的话。又给阿姮、杨广二人续了茶后,望着二人温然笑道:“既然公主、大王你们二人今日难得相聚于贫僧身前,又望之便是灵智慧心之人,不如你们今日各自作一首诗抒情颂志,让贫僧一开眼界,如何?”
阿姮杨广听智顗大师又出意外之言,年纪尚轻、阅历尚浅,于是都面面相觑,不甚解智顗大师之意。但到底智顗大师有此要求,二人也不能不为,便提笔挥毫,各自思索写下了自己的一组诗。
片刻,待二人写完诗后,智顗大师拿起纸笺一看,不禁大为赞赏,果然广姮二人是世间最相匹配的才子佳人,从这二人世间,智顗大师便更可看出二人心智性情。
阿姮写下的,乃是一组开阔灵动的《步虚词》,辞藻清秀,神思智灵,五言韵美,文思俱绝:
步虚词二首其一
洞府凝玄液,灵山体自然。俯临沧海岛,回出大罗天。
八行分宝树,十丈散芳莲。悬居烛日月,天步役风烟。
蹑记书金简,乘空诵玉篇。冠法二仪立,佩带五星连。
琼轩觯甘露,瑜井挹膏泉。南巢息云马,东海戏桑田。
第五章 云水禅心(下)
回旗游八极,飞轮入九玄。高蹈虚无外,天地乃齐年。
步虚词二首其二
总辔行无极,相推凌太虚。翠霞承凤辇,碧雾翼龙舆。
轻举金台上,高会玉林墟。朝游度圆海,夕宴下方诸。
而杨广写下的,乃是一首飘逸俊秀的《谒方山灵岩寺诗》。诗中以方山灵岩寺代指此天台山天台寺,五言工整,别出心裁,文质兼美,诗才上佳:
谒方山灵岩寺诗
梵宫既隐隐,灵岫亦沈沈。平郊送晚日,高峰落远阴。
回幡飞曙岭,疏钟响昼林。蝉鸣秋气近,泉吐石溪深。
抗迹禅枝地,发念菩提心。
其实智顗大师让阿姮杨广二人作诗并非临时起兴,而是智顗大师以其得道高僧半生钻研佛法之无边修为、凡人不能有之佛心智慧在第一眼看到阿姮杨广二人并肩同时出现时,便凭着超脱轮回苦海、俗世悲欢的慧心慧眼一眼看透二人特殊的命运缘分,看透二人此时彼此身份的对立特殊与彼此掩藏和彼此那从眼底都掩不住的炽热真爱,更预见了二人坎坷曲折、爱恨交织的未来命运与爱情,故命二人作诗,以探二人内心。此诗一出,智顗大师更是确定了自己第一眼洞破的二人情缘宿命,深叹二人命运捉弄、身份对立而天生不容却如此刻骨真爱,更是惋惜感慨,便手拿二人的诗作、深深望着阿姮杨广二人,一字一字说出了预示阿姮、杨广二人一生情爱命运的昭昭偈语:“情极缘却,难为宿命;因果轮回,幻灭如空。”语罢,仍觉叹息感慨不足,又深深望着二人的诗稿缓缓地叹了一遍:“情极缘却,难为宿命;因果轮回,幻灭如空啊!”
阿姮、杨广二人在第一次听到智顗大师此偈语时,都懵懂困惑,不解智顗大师此语何意。直到后来很多很多年以后乃至二人爱情、生命的终点,二人经历一生命运波折坎坷,才终于顿悟当年此时,智顗大师原来早通过这十六字偈语看透二人一生坎坷难为的姻缘宿命。
阿姮听到大师此偈语,着实困惑不解,与杨广对视一眼之后也看出了杨广眼中的不解,便好奇地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向智顗大师问道:“师父,恕弟子愚钝。可我们二人真的不懂师父您这十六字禅语是什么意思。可否请师父点化我们二人一二?”
智顗大师看到阿姮和杨广的疑问,闭目深叹,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大品般若经》与《大方等大集经》均谓第一义毕竟空,故不可以言说诠释。《中论》云‘第一义皆因言说,言说是世俗,是故若不依世俗,第一义则不可说。若不得第一义,云何得至涅盘,是故诸法虽无生而有二谛。’此天机姻缘,不、可、说啊。”
阿姮杨广虽未明白智顗大师这莫测高深的佛语,却知道这佛教名义“不可说”。看来,智顗大师是无法向他们解释此中玄机了。
智顗大师虽囿于佛缘天法不可向阿姮、杨广泄露这其中天机命运之命运,但到底不忍看爱徒如此困惑。于是智顗大师长叹一声,对阿姮、杨广道:“佛曰‘不可说’。虽此命运天机不可透露,但到底贫僧不忍见你们困惑如斯。如此,我便再为你们破一次例吧。此命运偈语自然是要你们一生经历体会才能知道其中意味,贫僧自是不能告诉你们全部意义,否则便是透露了你们一生了。但贫僧破例取其中一个‘为’字与你们一点提示吧。”
听到智顗大师愿意给他们提示,阿姮、杨广都十分激动,期待地望着智顗大师。
智顗大师望着阿姮杨广二人年轻鲜活的脸庞,心下不忍,却到底缓缓沉静道:“《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彼时,智顗大师的经文禅语伴着禅室中的潺潺流水和幽幽清茶檀香正勾勒出了最出世超脱的佛家禅意。只是阿姮杨广二人囿于年龄阅历所限还是一时不明白智顗大师此语玄机深意,细细品味却终究还是暂时一头雾水,却是一字一句地重复揣摩。
一时,阿姮杨广二人四目相对,一起异口同声、困惑不解的一字一句一起重复智顗大师方才的两句偈语:“情极缘却,难为宿命;因果轮回,幻灭如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阿姮杨广二人却不知道,他们二人口中说出的,却是二人此后一生的姻缘宿命、人生命运了。
良久,二人都沉浸在这高深奥妙的偈语禅室的云水茶香里久久不能自拔,反复揣摩智顗大师的偈语却终究一时不得其义。
时光在此禅意恍惚中也不飘乎了多久,终究是智顗大师醇厚慈悲的声音打破了这云水禅心:“好了,为师也只能言尽于此了。贫僧特例出关的半个时辰时间已到,再不回去闭关修炼只怕毁了功德圆满了。公主你此行任意在天台山静修到何时都可以,只管住着你原来的禅房即可。那公主、大王你们二人便随意静思冥想或动静而观吧,贫僧就先回关修为了。”
阿姮深知师父智顗大师的闭关修炼十分重要,平素谁都不许打扰的,今日能为她特例出关半个时辰已是极致特殊恩遇,不能再拖了。故阿姮恭敬地对智顗大师道:“好,多谢师父指点与收容,弟子自当诚心向佛、力求参悟师父指点。师父慢走,请安心继续闭关修炼。”
听到智顗大师要走了,杨广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和智顗大师建立起足够的关系以笼络收拢,正想开口再和智顗大师交流。却不曾想杨广一抬头与智顗大师的敏锐慧眼对视时,正发现智顗大师恰好回身深深望着杨广,深深慧眼沉淀大海般的广阔与宁静,“大王勿急,日后有缘,你我自然会再见。”
杨广听到智顗大师此言,虽是心中困惑不解,但到底也不好再问了,只能随阿姮一起恭送智顗大师返回禅关继续闭关修炼了。
这边智顗大师转身回了禅关修炼,留阿姮和杨广在禅院内室。但阿姮和杨广也不好在大师的私密内室久留,于是二人便并肩出来了。二人走出云水清幽的禅室、呼吸到户外禅院里的清冽冬日空气,也不觉染上了几分禅意。
“阿英,方才师父说的话你可听懂参悟了?”阿姮望着阳光下英姿勃发的杨广,不禁又深思其师父智顗大师方才说过的深奥偈语。
杨广也在深思智顗大师方才的偈语,却终究无解,望着阿姮也是苦笑:“姮儿,不瞒你说,我也是对智顗大师的偈语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智顗大师修为一生的精妙佛法岂是我们两个晚辈能如此轻易明白的?既然智顗大师说这十六字要我们用一生来感悟明白,那我们不妨就听大师的话用一生来经历懂得?”
“我们的一生……你呀!好吧!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暂时不想啦,说不定日后有机缘自然混沌大开呢!”阿姮绕了绕自己垂落的青丝秀发,还是想不出来,索性对杨广俏皮一笑,暂时不想如此幽深奥义的十六字命运禅语了。
“不过——”阿姮想到师父方才一句话,又起了好奇,“方才师父竟然叫你‘大王’倒是十分奇怪有趣呢!虽猜不透师父此后深意,但想到你们周朝的大丞相杨坚今日刚刚加封了隋王、你的族亲独孤伽罗夫人随之加封为隋王妃,眼见着这隋王杨坚取周朝宇文氏而代之的改朝换代迫在眉睫,这样一来,你们独孤氏一族便成了外戚后族——如此,倒还真与师父说的这‘大王’称呼有几分相关呢!”
杨广还没想到这一层,但一听阿姮此说,心中一惊——难道智顗大师看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北周隋王杨坚和隋王妃独孤伽罗的第二子北周雁门郡公杨广?因为这样一解释的话,以自己父亲杨坚即将取代北周建立他们杨家王朝这现今天下人人皆知之事实为前提,自己真的差不多可以被称为“大王”了——因为等待转过月到了新的一年、他的父亲杨坚登基建立全新的隋朝之后,到时他身为杨坚的皇子必然会被封为隋朝王爷,那便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大王”了。
“我……”杨广正想着开口和阿姮解释,却是独孤盛从院门外拿着一封刚刚加急送到天台山上的鸡毛信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公子!公子!王爷……老爷来八百里加急信了!”独孤盛拿着鸡毛信大喘着气跑到杨广身前。
杨广见此急信,匆匆拆开一看,原来是北周皇室宇文氏的皇族密谋政变以颠覆自己父亲杨坚的登基计划、父亲杨坚急命他回去协同清除宇文氏的余孽和一起操办两个月之后他们杨家大隋王朝的成立大典。杨广虽有兄弟五人,但三弟杨俊生性放荡不羁,四弟杨秀、五弟杨谅又年纪尚幼,故此时父亲杨坚最依赖的帮手便只有大哥杨勇和自己,故而此时他们杨家隋朝建立前夕千头万绪之时,杨广肩上的责任更是异常的重。
看到此急信,杨广便知道此急事紧迫异常,直接关系到他们杨家即将建立的大隋王朝的前途命运。于是,杨广神色匆匆地对阿姮抱歉道:“对不起姮儿,现在家中有紧急要事要处理,父亲急召我回去,我必须得现在动身了!”又想到日后几个月他们杨家即将建立隋朝,到时一定忙得不可开交、一时可能有些顾不上阿姮,便对阿姮进一步解释道:“后面……半年之内,周朝会有大变故,家中亦是情况特殊、百事繁忙,故一时可能无法与你联系那么勤了。但姮儿,我一定不会忘了你!待半年之后万事安定,我们再见,好吗?”
望着杨广深情款款的眼眸,想到北周即将发生杨坚建立隋朝而改朝换代的大事,阿姮自然明白其中要紧厉害,纵是心中十分不舍,也只能不忍道:“好,你去吧!我明白!那……我们半年后再见!”
看到杨广要离去、与他这一分离又是半年,阿姮实在不忍,一时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但阿姮又不好意思让杨广看到自己的眼泪,又这般舍不得他,便猝不及防地垫脚轻轻亲了一下杨广的脸颊,就羞红着脸匆匆跑进禅院内室了。
身后,杨广望着阿姮的眼泪甚是心疼,心下对此半年分离更是不舍,也是无比神伤。却是阿姮这意外地轻轻一吻仿佛电流击透杨广全身、直颤心灵,又如此时天上的寒冬暖阳给杨广全身灌满了融融暖意。待阿姮的身影娇羞地跑入内室不见,杨广仍沉醉在方才阿姮的轻甜一吻里,抚摸着自己脸颊上阿姮的芳唇方才印过的地方,甜甜蜜意暖透心扉。
此时深冬阳暖,天台山上阿姮杨广这对少男少女的纯美爱情,圣洁似天台云海、清澈过云水禅心。
彼时,天台山冬阳正暖,云海正上,广姮正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