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端了茶送来。

白薇迫不及待地喝了。

喝完一杯，紧跟着又喝一杯。

当她终于将茶杯放下，长长地舒了口气。

江承逸用手指替她抹去唇边的水渍，“两次，我记得，你在我的眼前死了两次。”

白薇拽着袖子蹭了蹭下巴，“就因为这个，你就害怕了？”

“你不懂……你不知道我当时的感觉……”他深深地望着她，眸光悲痛。

其实最痛的还是第二次。

毕竟第一次的时候，他很快就随着她一起去了。

而第二次的时候，他是……那么的……

猛地吸了一口气，江承逸将那些令他痛不欲生的感觉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他这般的模样，看得白薇还以为她马上又要死了呢。

哦，或许，江承逸现在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她快死了，不知道在哪儿死的，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只能想方设法的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不愿意让她待在北关口。

毕竟，北关口正在打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距离死亡，最近。

白薇遗憾而又无奈地弯了弯唇，“来，抱抱。”她向他伸出双手。

江承逸很快拥抱了她，将她的脑袋按在心口，下巴紧贴着她光滑的额头。

她抱着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对不起啊，一直让你这么难过。”白薇突然觉得江承逸有点可怜，一次、两次，他的记忆里竟然全是哀伤的情绪，“如果早知道你背负了这么多，我该早点告诉你的。”

江承逸没有说话，只是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其实，你以为的我死了，并不是真正的死亡。我只是……灵魂陷入沉睡，然后等待和你再次重逢。”

“那我呢？”江承逸忽然问道。

“嗯？你什么？”

“不管你是陷入沉睡还是别的什么，对我来说，我的身边再没有你。所以，最后的结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白薇咬了咬唇，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

一旦她离开了那个世界，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哪里还有什么结果。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会恢复成最初的能量形态，回归本源。

“可是……也不是每一次，都会以悲剧收场的。”她只能如此安慰。

江承逸眸光沉沉，将白薇环在他腰间的胳膊拉了下来。

他将她拉到身前，眸光锁定住她的眼睛。

白薇微微正大了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他看了她半晌，问道，“你真的，就只记得一个世界？”

“唔……”白薇边想边说，“我能记得，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个世界了，但是如果你指的是之前那些世界所发生的事情，我只能记得距离现在最近的一个。”

“那你怎么能确定，不是每一个世界都是以死亡终结？”

“这个……我猜的，感觉吧，第六感。”

江承逸有些泄气，“我希望你的感觉是对的。”

白薇笑了起来，“肯定是对的。”

“你还知道些什么？”

“嗯？”

“你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好多个世界，每个世界都有你和我，为什么？”江承逸深感苦恼，“为什么会这样？我们该怎么做？又或者，是不是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一起去做？”

白薇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微笑，“也许。也许有，也许没有。我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去想过。”

她重又靠近他的怀中，贴紧他的身体，感受他的体温，“但是，每次都能和你相遇真的是太好了。不管最后的结果是好还坏，我们一起经历过，我们一起开心过……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摸着她的发丝，闭着眼听她说话。

她的声音在屋子里消失。

静谧，将两人包围。

“嗯。”他终于开口，“已经足够了。”

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他现在知道的这些，已经足够他做下决定。

……

关外战鼓如雷，每一个鼓点，都仿佛敲击在心上。

江承逸领兵出战，他答应了白薇留下，却决不允许她在战时登上城楼。

白薇只能留在他临时的处所。

外面有士兵守着。

那些士兵，既是守着她，也是防着她。

其实真没有必要。

他们现在身处同一座城内，她能感应得到他。

打仗难免受伤，但她只要他没有生命危险，那就足够了。

这场仗一打便是整整一天。

整整一天，城外的战况几经波折，消息每一次传回来，白薇的心脏就坐一次过山车。

听说，南魏居然动用了什么傀儡人。

哪怕战狼军团骁勇善战，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勇士，也架不住那些不怕疼，不怕死，还有怪力无穷的傀儡人的死缠烂打。

听说，他们的狼主突破了傀儡阵，一口气连斩南魏三员大将，然后将那三人的头颅，全都挂在了城楼上面。

哦，原来城楼是做这个用处的，难怪他不让她上去。

听说，南魏的军队已经呈现出了败势，用不了多久，北境便能大获全胜。

这可真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啊……

如果，她现在不是那么头晕的话。

白薇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知道肯定是刚刚喝的那杯茶出了问题。

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北门关内，有奸细。

……

冰冷的水当头浇下，白薇狼狈地睁开眼睛。

她的手脚都被绑着，像是破布娃娃一般，被人随意的扔在地上。

面前的男子，是一个白面书生。

书生摇着一把折扇，细长的眼角里扇动着细碎的光。

白薇吐掉口中的水，镇定道，“你想怎么样？”

书生摇着山水扇，慢悠悠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劳烦姑娘你帮个忙。”

“不帮。”白薇冷冷一笑。

书生也笑，“那可由不得你。”

还真是半点不由人。

这个世界的白薇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如果要对付的同样是个普通人，她还有前几个世界学的技艺傍身。

可让她对上几个身强体壮的士兵，她就只能抓瞎。

白薇像是小鸡仔儿似的被人拎到了战车上。

战车上有一根柱子。

她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拉到了两军阵前。

其实这场仗本来就应该快要收尾了，结果她一出现，情况立刻就颠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