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祭言被送往医生的时候，顾烟姗才知道他身上的伤口有多触目惊心，浑身都是青紫交加的痕迹，没有一块好肉的，后背基本都是破皮的状态，他的手背甚至可以看看森森血肉。

医生见了都讶异地说不出话，“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不用管，你只管医好他。”司空霖寒冷硬地说。

顾烟姗哭得没办法抑住，整个人十分崩溃。

“那我们先去检查。”

医生和护士将夜祭言推进急诊室。

顾烟姗又慌又痛。

她也没想到夜祭言竟然会受伤这么严重，可是他死都不肯放手。

她……她说不出话来，形容不出自己的感情，他深情的时候，她偏偏又希望他残忍一点。

“放心，这个人这么恶毒，不会有事的。”司空霖寒安慰她。

在他看来，夜祭言阴险极了，要不是他阴险，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让顾烟姗又软了心肠。

这种事就应该他来做，夜祭言来当那个最后的救援者。

顾烟姗也是做梦也没想到他能强撑着，怎么也不松开。

他对她的爱只怕已经深到了极点。

她哭着，将司空霖寒的衣服都哭湿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才被打开，医生走了出来，脸色凝重又惊叹地说：“病人不仅全身都是皮外伤，身体还有多处粉碎性骨折，尤其是那只右手，只怕是废了，就算慢慢调养，也不可能完好如初了。”

“什么？”顾烟姗又不受控制留下眼泪。

司空霖寒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那不是很好吗？老婆，你不用想他这个渣男了，他现在是个残废了，也不配照顾你。”

他仿佛又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顾烟姗却很生气又坚决，“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而不爱他？”

司空霖寒的脸瞬间黑下来，“什么，你还爱着他？”

“我没有心思跟你说这个？医生我可以去看他吗？”

“嗯，全身骨头已经接好了，有的需要慢慢调养，长出新的骨头，不过对于右手，希望不大，待会他转到重症病房再观察两天，你就可以去看他了。”

“好。”

夜祭言被推了出来。他全身的麻药还没有散去，所以他没有醒。

顾烟姗一看见他，眼泪再次崩塌了。

她以为眼泪流干了，就没有眼泪流了。

可谁能知道，她的眼泪像是没关紧的水龙头，流个没完没了。

她握着夜祭言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脑海中不断回想的是他当时拉着自己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的画面，但凡他意志稍微松懈一点，她就葬身蛇腹了。

夜祭言的身体倚着门口，盯着两个人交握的手，瞳孔不断发黑，他也在想，倘若当时不是夜祭言，而是自己自己能做到纹丝不动，丝毫不松开手吗？

他自己也不笃定，夜祭言这人太可怕了，不仅摧毁了顾烟姗的心理防线，也摧毁了他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看着天都黑了，走廊上一个走动的人也没有了，“老婆，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你今天也受到了惊吓，应该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我再检查一下你的身上有没有伤口，倘若有，我要给你上点药。”

他絮絮叨叨说着，顾烟姗却完全不动摇，“不，我要等着他醒来，让他第一个看到的是我。”

顾烟姗语气坚定，什么也不能撼动。

司空霖寒顿时气馁，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用啊！

夜祭言这个讨厌的家伙稍微做一点让她感动的事，她就坚守不住自己的底线，丢盔弃甲了。

“老婆，你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他还是有些不死心，试图劝说。

顾烟姗却还是摇摇头。她现在满心都被悲伤还有夜祭言占据着，压根想不到其他的东西。

“可恶。”司空霖寒一拳头砸在门上，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却没办法放着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不管。

“妈……的……”他心中暗骂，自己是不是之前做了太多坏事，所以老天来惩罚他了。

他之前当坏人，现在净被逼着当好人了。

内心痛苦，他却还是默默走出医院，打电话给霍顿庄园的佣人，让她送换洗衣服来，自己一面又去医院外面买吃的。

顾烟姗一天都不曾好好吃饭了。

……

夜祭言足足昏迷了三天，这三天，顾烟姗都是衣不解带照顾他，而司空霖寒就照顾她。

每次，她给他擦拭身体，看到他身上那些伤痕，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掉下来。

司空霖寒看到，心里疼痛万分，恨不得把病床上的夜祭言给杀了。

可他知道，自己要是这样做，顾烟姗绝对会跟他拼命的。

夜祭言现在就是顾烟姗的命根子啊！他碰不得！

在夜祭言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痂的时候，他终于从昏迷中缓缓醒来。

顾烟姗看见他睁开眼睛的刹那，眼泪再次崩塌。

夜祭言好一会，才适应了环境，微微溽湿的眼瞳看见了在床边痛哭的顾烟姗，他的心里顿时漫过尖锐的疼痛。

他尝试抬起手，想要擦掉他的眼泪，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受自己控制了般，动不了。他想到那一天感受到的遽痛还有麻木，脸色大变，“我的手怎么了？”

司空霖寒这两天都快忍得发疯了，他不会跟顾烟姗生气，也知道顾烟姗不会理会，夜祭言一醒来，他就忍不住嘲讽，“还能因为什么动不了？手废掉了呗！”

才说完这句，就被顾烟姗狠狠瞪了一眼。

顾烟姗知道夜祭言个性要强，唯恐他乱想起来，连忙出声安慰：“你不要多想，只是暂时的，慢慢的会好起来的。”

夜祭言才醒来，她不想他面对这样惨痛的现实。

可是司空霖寒大概心里也是很憋屈，偏偏不让她如意，“什么只是暂时的，你没听医生说嘛，他的手好不了，注定要残废了。”

顾烟姗额头青筋暴跳，“该死的，你就不能闭嘴吗？”

“不能。”司空霖寒硬杠到底。

空气一瞬间陷入沉默之中。

夜祭言眼瞳发黑，没有说话，顾烟姗没想到他一醒来，自己就要面对这种状况，顿时厌烦起司空霖寒，“你给我出去，别在这里添乱。”她用力将他推出去，然后甩上门。

“没事的，他胡说八道的，他就是见不得你好。”他再次出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