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草丛生的道路旁耸立着高如小山般的苍天巨树，枯槁的树干上满是空洞，绝望的死寂气息是这条道路上的主旋律。

精致小巧的人形木偶，亦步亦趋的迈着小步子，在它身后跟着的正是秦川与束雨寒。

两人衣裳破烂，形容狼狈，却毫不在意，警戒着四周可能出现的危险。

在束雨寒打坐调息时，秦川试图从她口中套取出情报，可岂料其软硬不吃，无论如何也没吐出一个有价值的消息，满满当当全是敷衍。

于此，秦川也不好强求，毕竟攀顶还要借用她的力量，若是操之过急，只怕会发生他所不愿看到的事情。

“小心！”束雨寒桥脸上写满了凝重，伸手挡在秦川胸前，阴森冰冷的眸子注视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地方，周遭地面猛然下沉，爆裂出无数碎块。

这些碎块被她操纵着汇集到一起，形成了一只巨手，对准了前方拍击而下，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的气浪骤然扩散至方圆百米。

涟漪荡漾间，一道充满怨气的黑影冲出巨手的阻隔，锋利的长刀在地面划拉出道道火花。

他猩红布满血色的双眸紧紧盯着束雨寒上下打量，发出嘶哑到不似人类的声音：“敢于闯入大人沉睡之地者，格杀勿论！”

“二位，请回吧，那里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你等蝼蚁只配跪服在我主脚下！”他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神志时而混乱时而清醒，怨气缠绕的躯体上破破烂烂满身伤疤。

显然，其生前应该是骁勇善战的将士，或许是因为战争的失利，让他身死于此，也让他对于活人充满了杀意。

他周身的空间微微扭曲，无形的涟漪向外扩散，怨气所及之处的事物，瞬息间破碎了。

束雨寒阴沉着脸，挡住了秦川的去路：“他交由我独自了结，你在一旁即可。”

“哦，这样啊，那麻烦你了。”秦川目光微动，掠过一道精芒，漫不经心地走到古树下盘坐，半闭着眼睛，嘴角上扬了些许。

“韩军，老朋友，几百年不见你还是这幅样子，和那时的你一样固执，坚持着可笑的宣言，一步步亲自把自己逼入绝境当中。”

“当初若你不强行参悟那本功法，主公也不会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说到底，失败的根源皆是在你，被万人唾弃的你；现在只余残魂，被怨气侵染的你，竟还打算阻挡我的去路，其罪当诛！”

这些话，束雨寒几乎嘶哑着嗓子喊出来的，惊起了大片模样怪异的鸟儿，出现了一丝不平常的意味。

黑影死死盯着束雨寒，没说一句话，长久的岁月冲刷，让他的记忆残缺无比，而今能铭记住的就只有守护主公的墓穴而已。

这时听得束雨寒的话，一幅幅熟悉的画面在脑中接二连三地闪现，那感觉似曾相识，那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就连握在手中的长刀，也随着铿锵声落地。

束雨寒的眸子里浮现了不忍，但最终都被坚定的渴望所替代，下意识的瞥过闭目盘坐的秦川，她纤细的玉指在空中轻点。

突然，黑影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空洞，他本就有些虚幻的躯体逐渐散去。

浓郁的黑雾里一张熟悉的面庞浮现，束雨寒向前迈出了几步，探出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他不过一缕残魂所化而成的怨灵罢了，被此地天地规则束缚的同时也获得了不死的躯壳，此时他仅仅是陷入了短暂的沉睡，你又何必作出那副悲伤欲绝的惺惺作态，为了博得我的一丝同情？”

秦川冷漠到没有丝毫温度的话语，不合时宜的在旁响起。

“我知你对我多有戒备，但这些容易令人误解的话还请你少说为好，我不是残忍嗜杀之辈，却也不会下不去手，大不了永生永世寂灭在此！”束雨寒骤冷的眼神里浮现了暴虐和杀意，声音低沉，直击心灵。

“没有冷静的心境，无法攀登至顶峰，你动摇了。”秦川心中毫无波澜溅起，黑眸里也没了嘲笑之意。

“不需要你来提醒，我自有分寸！”束雨寒抬起眼，浑身上下散发的凛冽杀气渐渐收敛。

她眺望着愈来愈近的顶峰，用梦呓般的语气轻声说道：“那里的存在的东西不为天地所容，我的主体因此被降下九天雷劫，神魂差点消泯，最终用尽所有手段，也只有我勉强存活。”

“你是命运之外的人，本身就是异常，那个东西也许只有你能拥有。”

“那时的我窥见了未来的轮廓，才会将坐化之地封印在这灵气稀薄的下界，为的就是等那所谓的注定之人，现在看来我运气不错，懵懵懂懂过了数百年就见到了你。”

言罢，她转身，狭长的眼睛眯起：“其实天下人皆是命运手中的棋子，你我均不例外，一切的一切冥冥中都已注定，唯有达到那不可想象之境界才有超脱的可能。”

“很可惜，这番天地不会容许那等修士出现。”

话茬突然被秦川接过，束雨寒略感惊讶，弯如柳叶的细长眉毛高高扬起，道了句：“不错，此番天地不会容许，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接下来，我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不会遇见任何危险。”

“与之相对应的灵气会尤其稀薄，有关的丹药的药效会削弱至少半成有余，在此之间，我们得加快步伐了。”

束雨寒仰望着那虚假的绯红晚霞，轻声笑道，精致仿若人工雕刻的脸上有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看得出，她很高兴，似乎一口气解开了心中的郁结。

秦川对此不以为然，他一向性子淡漠，不喜招惹麻烦，这时也不言语，默默的打坐调息。

束雨寒说这些话究竟有何意，是真是假，都尚未可知，故不能放松戒备。

轰隆！

一道道惊雷划破黑压压的厚重云层，遮盖了束雨寒接下来的话语。

秦川挑眉，没听得太清楚，束雨寒没再多说，他也没再去问。

崎岖怪异的藤蔓延升扩张，封锁了他们的全部退路，如今，只能前进，再也无法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