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高兴愉悦，为女儿高兴，为女儿成神愉悦，可当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她心里一瞬间五味杂陈，没有即刻去理会他，直至听到两个儿子的呼唤，她这才将目光从女儿身上收回，不受控制地奔向迎面而来的长子和幼子。

“若水！”

凤鸣鸿走上前，静静地看着容若水，道，“孩子们很想你……”迟疑须臾，他续道，“我……也很想你……”眼里情意流转，他在凤瑾哥俩退出容氏怀抱后，伸手紧紧地握住了容氏的手，“别再离开我和孩子们，好不好？”

容氏眼睑微垂，迟迟不语，他又道，“在我心里你和孩子们比什么都重要，我向你保证，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全听你的。”

“当真？”容氏抬眸问。

凤鸣鸿低“嗯”一声，郑重其事道，“我可以对天起誓。”容氏摇头，“不用，我只希望你别再把孩子们的安危放在家族利益之后。”凤鸣鸿揽她入怀，低语道，“我当初的预言应验了，现如今，凤氏嫡系仅剩下我长房一房。”

“……”容氏闻言，惊怔地看着他，“真是白儿……”凤鸣鸿点头，接着望向虚空中那抹缥缈的身影，“是白儿救得我们，不过，瑶儿没了。”容氏身子晃了下，眼里流『露』出满满的苦痛，“怎么就没了呢？瑶儿怎么就没了呢？”

“她是被她自己杀死的。”凤鸣鸿道。

容氏不解。

凤鸣鸿叹口气，苦笑道，“寒王妃亦是瑶儿，她来自未来，之所以在白儿大婚之日出现，为的就是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容氏喃喃。

“她恨凤氏，恨咱们所有人，觉得她一直是作为白儿的影子存在。”凤鸣鸿一想到从凤白口中听到的这个猜测，说是猜测，其实不光是凤白，就是凤鸣鸿，凤瑾两人，都深以为那不是猜测，那绝对是来自未来的凤瑶心中所想。

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想到，寒王妃，也就是来自未来的凤瑶，会被姬华裳炼制成尸灵，继而杀了现在的自己，占用躯壳潜伏在凤府。

容氏眼里泪水滴落，“说到底，是我们对不起那孩子。”如果当初没把那孩子送往别院生活，后面发生的这些事儿或许就不会发生。看到容氏泪眼中的自责和愧然，凤鸣鸿安慰道，“事情都过去了，莫再多想，更何况我们在衣食住行上并未亏欠过。”

“可我们没给她该有的亲情。”容氏哽声道。

凤鸣鸿眉头微皱，“白儿兄妹仨倒是在咱们身边长大，你想想，我们真正和孩子们相处的时间有多少，又何时像寻常人家的父母那样，对子女毫无顾忌地宠爱？我们是世家大族，在爱护子女的同时，首相想到的是规矩，有条条框框的规矩在，别说我们放不开，就是孩子们也放不开心『性』黏在我们身边，你说是吗？”

“但比之瑾儿他们，瑶儿和我们相处的时间说起来还是少了些。”容氏是一个母亲，这突然听到一个女儿没了，心里难过是肯定的，而她流『露』出的悲痛和懊悔都有看在凤鸣鸿眼里，但他从不质疑自己的预言，因此，他不会冒险将两个女儿都留在身边照顾，所以，他对凤瑶的死虽也伤心，可相比较整个凤氏遭遇的大劫，那点伤心根本算不得什么，“咱们的瑶儿回府居住期间，没人让她受过委屈。”

“有给她离坟冢吗？”

拭去泪水，容氏抬眼问。

凤鸣鸿摇摇头，道，“我们被白儿从蛮荒秘境救出没几日，当咱们回到南域，再为那孩子建一个衣冠冢不迟。”血浓于水，无论怎么说，凤瑶也是他的女儿，有座坟冢在，不枉她来这世上一遭。

“就这么办吧。”容氏微微叹口气，将眸光重新挪向虚空，怅惘道，“白儿怕是要离开我们了。”凤鸣鸿循着她的目光亦朝虚空望去，“那是上神玥璃，咱们的白儿……早在她大婚那日被寒王妃杀死了。”

容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盯着他道，“你骗我！”

“你先别激动。”凤鸣鸿温声劝慰，接着将次女死后重生北域洛家女一事，低声叙说于容氏，闻他之言，容氏神『色』变了又变，喃喃，“灵儿是白儿，是我们的女儿，而我这做娘的，现如今成了灵儿的姑母？”

凤鸣鸿神『色』温和道，“是这样没错。”

“这是老天给的际遇，也是那孩子的福气。”这一刻，容氏对凤瑶的死所生出的愧疚消减了些许，“瑶儿怎能心狠到亲手杀了白儿，她怎么可以那样啊？！”凤鸣鸿轻抚着她的背脊，神『色』低落道，“又是毁白儿的脸，又是给白儿用『药』……不说了，不说了，让那些不好的事从此都过去吧。”

见他真得不愿再多说凤瑶的事，容氏嘴角动了动，终止住了这个话题。

虚空之上，凤白展开的双臂缓缓垂落，一双眼眸清亮而沉静。她俯视着天地万物，袖袍凌风，裙摆在圣洁的光晕中飘动不息。

慢慢地，她的眼神被无尽悲悯取代。

这是远古上神玥璃创造的世界，也可以说是她所创造的世界，而就在数日前，这个世界遭遇了一场浩劫，即便她刚刚有做出挽救，却也无法让那些逝去的生命重获新生。不是她做不到，是她不能那么去做。

毕竟天地万物有自己的生存守则，如若被她随意改变，难保这个世界不会崩溃。

花雨纷飞，一刹那间，空中出现奇异一幕，漫天花雨在风中飞舞。

阳光倾洒，衬得飘落而下的花雨愈发美轮美奂。

凤白站在花雨中，清逸绝尘的气韵显得越发缥缈起来。

忽然，她破颜微笑。

看得所有人心神为之舒适，仿若她这一笑带走了每个人心里的黑暗面，带走了这世间所有的污秽。

“对不起，我不是你的白儿。”

容氏泪光中绽放出满满的笑意，她看着这一眨眼飘然落在她面前的出尘人儿，柔声道，“只要你还认我们这一家人，你就还是我们的白儿，是我和你爹爹引以为傲的女儿。”凤瑾和凤瑜眼里含泪，笑着补充，“是我最最骄傲，最最引以自豪的妹妹（姐姐）！”

“我会想你们，也会回家看望你们。”山风吹拂，凤白嘴角微弯，清越的嗓音再度从唇齿间缓缓漫出。

“好孩子，我们也会想你的，敞开家门，随时候着你回家。”容氏轻轻地将她抱住，“保重！照顾好自己！”凤白轻颔首，对她之言做出回应。容氏松开她，抬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孩子，谢谢……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我们是一家人。”凤白轻语，其中意思再明白不过——一家人，用不着道谢。

清透沉静，不失柔和的眼眸落到凤鸣鸿神『色』，她点点头，唤了声父亲，算是打过招呼，继而她的眸光又从凤瑾，凤瑜身上一一掠过，“大哥，小鱼儿。”她分别唤了声他们，立时，凤瑾和凤瑜眼角泪水滚落，“白儿（姐姐）。”两人扯了扯嘴角，抑制住起起伏伏的心绪，笑着对她做出回应。

最后，凤白嘴角噙着微笑，望了眼在场旁的人，与殷芊芊道，“走吧。”语落，她飞身而起。

殷芊芊紧随其后。

洛清濯先是一怔，随即立马跟上。

“我们……”目送凤白的身影消失不见，萧暝风和越天扬对视一眼，继而看向姬凌尘和南域大帝，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主人没给他们留一个字，肯定是恼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被主人责罚，甚至严厉惩处，他们不惧，更不怨，但怕就怕主人不原谅他们，不再要他们。

真要到那一步，他们势必会消弭于六界。

南域大帝面无表情道，“各回各的地盘候着吧。”

“百里，对不起！”萧暝风和越天扬诚恳道歉。南域大帝摆摆手，“你们该道歉的可不是我。”

“你别这么说，我知道我们当年错的离谱，可再怎么说，咱们四个……”没等萧暝风道完，就被南域大帝截断，“说那些做什么？你们能为自己的『色』念和贪念背叛主人，就该想到有朝一日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我们那时并不知道……”

萧暝风神『色』焦虑，急声为他和越天扬辩解，却再次被南域大帝打断，“是啊，你们那时不知自己的身份，不知邪的身份，可你们难道不知‘朋友妻不可欺’么？不知何为知己，何为友谊？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些的女人，你们便一个两个往上凑，做出那样的错事，现在你们知道那个女人和主人间的关系，可有想过你们当初的作为是对主人的亵渎？”萧暝风和越天扬被他说得低下了头。

“他们当年做下的错事，说到底，与我脱不开干系。若是我没在邪面前多言，邪就不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到身边，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姬凌尘一脸愧然道。

南域大帝看了眼他和萧暝风，越天扬两人，嗤笑道，“你确实错在前，将一个自私，满心贪念欲念的女人送到邪身边，害得他……”说着，他突然打住，因为他不想再回忆起当年那个噩耗，免得影响到自己此时的心情。

“百里说得对，错便是错，我等着主人惩罚。”越天扬这时道出一句。

南域大帝没看他，径直离去。

……

“倾歌。”

眉山顶上不多会只剩下夜沧洵和夜父子两人，迟迟不见夜有动静，夜沧洵不由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你得清楚，你们之间没有可能。”夜从凤白离开的方向缓缓收回目光，淡淡道，“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别自苦，我不希望我的儿子日后都活在抑郁中。”夜沧洵说着，顿了下，又道，“说起来，是她给了你新生，即便不为旁的，单为她的一番心意，你也得珍惜你这条命。”

“您想多了。”

只有活着，只有勤加修炼，只有渡劫，大乘，他才有机会再见到她，又岂会愚蠢的去做傻事？

是，他和她之间从来都没有可能，但能作为她的朋友，这已经让他很满足，现在，他只希望他们能有再见面的一天，能做永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