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音的魂体凑过去，想要扶起帝辰笙。她明知道她根本碰不到他，可还是在他摔下来的一刻就飘了过去。云汐音的手径直穿过帝辰笙的身子，什么也没碰到。

今日不知被摔了多少回了，帝辰笙想着，没有灵力护体的身子还真是脆弱。再加上体内本身的病痛，现在四肢百骸都在痛。

帝辰笙缓缓爬起来，站直身子。

瞎子缓缓走到他面前，竹杖敲了敲他垂着眸子望着的地面，幽幽笑道：

“收场的时候到了——你看，当初你费尽心力挑战神魔特权打破天地规则，就为救众生于欲望的苦海，得一个众生平等。而现在我这个瞎子只需要在这里收场，就能解救苍生——只要将染了怨灵的病人全部杀死，鄞都人就会感激我。因为我做了他们都想做却没人敢做的事，我完成了人心里最肮脏却也最执念的欲望。而你，却将被永世钉在耻辱柱上，供万人唾骂，甚至连一个肉身都留不全——你将也会变成一只肮脏的怨灵，与那些烂泥里的最低等生物互相撕咬，到永、生、永、世。”

云汐音咬着唇，狠狠瞪着瞎子。

他果然是要把我喂怨灵。

帝辰笙默不作声，心中却迅速的思索着。

的确是个不得好死的结局了。

他心下对自己惨然一笑。

自瞎子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客栈，他注定等不到那封堪破了一切原委的信送到苏穆之手上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已开始筹划了这个后补计划，现在一切都按预期发展。

希望自己能撑过这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想着。

帝辰笙摇摇晃晃的站直。

瞎子嗤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面向一车车的病人问道：“你们想解脱吗？”

囚车里发出一阵参差不齐的、呜呜咽咽的声音。

瞎子指着帝辰笙道：“你看，他是圣子，他生来就与别人不同，天赋百年一见。你们方才也看见了，他染了怨灵却依然有灵力，还和我对了一掌呢！你们也是病人，能想象吗？他的灵力竟然没有被吞噬殆尽！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囚车中响起窃窃私语。

为什么同样是疫病，他们身上烂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躲在阴暗肮脏的角落不得见人，圣子却还跟常人一样在日光下行走，甚至还能有灵力？

为什么他们染了怨灵就要痛不欲生，人不人鬼不鬼？

病人中也不乏有修炼之人，再想到自己连修炼都是费尽心力，甚至穷其一生，却根本不及年轻的圣子万一！

为什么？？

“这真是人和人的差别吗？”瞎子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桀桀冷笑道，“还是说，其实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确不一样！

愤怒，不甘，嫉妒，悲哀，千万种复杂的情绪在囚车里的人群中发酵。受病痛折磨所积累的戾气，将人心染成黑色。

帝辰笙道：“正因为不一样，所以才要尽量让众生在世间寻到自己的一条活路。这不就是众生平等所追求的吗？不过是给每个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就像我们下界的修炼者，要在上界压榨天地灵气下，求一条活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