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神情意味不明地望着她。

“没错，就是采薇。传说洪荒时期，天柱倾倒，九州裂毁，女娲采集五色石补天，最后剩了一块坠于首阳山。灵石经女娲之手打造，又吸数千年日月精华，于是开启灵智，化身为美人。商代孤竹国公子伯夷，在跟武王开创周朝后，拒绝食用周粮，采集路边薇草裹腹，最后行至首阳山不幸身故。美人得之始末后，很是感慨，对其气节钦佩不已，于是自此取名采薇。”少年慢悠悠的说。

“原来是这样，那……她是如何和白泽相识的？”苏清月嗓子有一点紧。

“白泽师出昆仑，修行七千年后，下山接任妖界首领之位。因为人类扩张急剧，导致频频侵战妖界领域，其中，首阳山便是争议领地之一。白泽下令驱逐入侵者，并欲首阳山施加封印化为隐域，采薇诞于首阳山，便以此地主人自居，再加上与人类相交颇深，所以很不满这个决议。他们两个，一个是顽石，一个是缺少七情六欲的修道神兽，相遇之后，竟也没能逃过男欢女爱的阴阳定律。按理说，他们身份相配，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两人凡事都豁达通透，唯独不懂得何谓之‘爱’，所以平白无故走了许多弯路。”少年道。

“怎样的弯路？”

“当时天界有个仙子名委然，数千年来深爱白泽，却苦求不得。见白泽与采薇互生暧昧，于是便起了醋意，私借白泽之名带人屠了首阳山。”

“采薇呢？”苏清月追问。

“采薇得知此事后，气愤难当，一怒之下决意与白泽同归于尽。可是关键时刻，白泽却被委然所救，采薇身心俱裂而亡。白泽痛失所爱，方才顿悟对对采薇的情感，于是辞去妖界首领之位，以逆天之术将采薇魂魄碎片重新拼接，注入自己的灵力和兽血。采薇虽说挽回了一命，却因曾经四分五裂导致记忆不存，体质也远远弱于常人。”少年注视着他，脸上隐隐露出些许失望。

这女人情绪果然内敛，听到这么震撼的故事，反应居然还如此平静！

他停顿了下，伸手在空气中一抓，然后送到苏清月面前，缓缓张开五指。

“这是我的玉……”苏清月呢喃。

“没错，这是你的玉，也是你的本体。”少年说。

苏清月犹豫着把玉拿起来，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

“救回了采薇后，白泽又去了哪儿？”她问。

“他为了救你，逆天行事使用禁术，要在现世经历百世之苦方得善终。而你，也因为过往，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过幸好，你身体里有白泽的血，每隔一段时间，它便会保护催促你进行长时间睡眠，以补济过往消耗。损耗越重，你的睡眠时间也就越长。当连续睡眠超过三年，你的过往记忆便会消失。我刚才说，幽冥殿收不了你，因为你的命格，早已超脱于五行。你和白泽之间，因为禁术被彻底更改。正如同你们的名字，清晨和风和夜晚的月，只能短暂相见但不能相恋，相恋却不能相守，注定有缘无份。”

“厉辰风……他现在怎么样了？”苏清月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已经死了。”少年摊手道。

“死了？”她声音微微颤抖。

“没错，他这一世，已经完结了。你们若想再见，只能等待下一世。不过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没个三五十年，恐怕醒不了。到时候再度重逢，便又是陌路人了。”少年说。

“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

“不能，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手中的那块玉，被白泽施加了灵力。它会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你们相遇，但是结果却早就注定好了。白泽能知过去断人未来，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在每一世结束后，他都可以重新选择。如果不与你纠缠，他的轮回人生则要顺利快乐得多，可他偏偏甘之如饴。爱情这种东西，竟当真有如此大的魔力，可怕，希望我永远不要碰到让自己心动的姑娘！”

少年说完这番话后，便将手放在案上上，轻轻敲击着开始吟唱。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采薇采薇，不得归……”

时间犹如白马过隙，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苏清月躺在雪里昏昏沉睡，浑然不觉有人正在逐渐靠近。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苏清月的意识，也开始有些许松动。

来人走过来后，抚袖清去她身上的积雪。

“抱歉，我又要走了，此次一别，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年月，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熟悉，苏清月的胸口都跟着微微发疼。

来人低头吻住她的嘴唇，温暖转瞬即逝……

苏清月蓦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过了很久，她才意识到，方才的经历只是场梦。

“月姐，你怎么啦，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一个稚嫩清亮的童声问。

“嗯……”苏清月心有余悸道。

“不怕，梦都是假的，更何况，我会保护你的！”孩子用手臂圈住她的脖子说。

苏清月回过神来，眼睛里浮现出些许异样的温暖。

“你是被我吓醒了吧？”她柔声问。

“嗯，月姐总是做梦，要不请个心理医生过来看看吧？”孩子一本正经地建议说。

他今年才五岁，生得粉雕玉琢，可爱极了。

虽说还是个小孩，可是认真起来，却让人不容小觑。

“天还早着呢，你先睡吧，其它的事，我们等天亮以后再说，可以么？”

“好吧！”

孩子顺从地闭上眼睛，苏清月轻轻帮他盖上毯子。

等对方呼吸均匀的进入梦乡后，苏清月方才试探着伸出手指，隔空沿着他的眉眼轻轻描绘。

虽说时间偏差了一点点，可我们终归还是又见面了，厉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