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凌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能这么平静？”

公子无亏抬起眼睛看向她，“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人生不过如此，安之若素。”

“你说得可真轻巧。”辰凌皱着眉，仍觉得心里一阵慌，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帮他。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真的是这样吗？她忍不住说道，“没看到你有什么福，看到的都是祸……”

他嘴角渐渐翘起，露出一抹调侃的笑意，“怎么，凌儿是担心我吗？”

辰凌闻言面色一红，“谁担心你了。”

明明就是担心了，公子无亏会心一笑，这才回道，“谁说没有福分？”他的手抚在她的手上，他的手有些微凉，“我最大的福分，不就是你跟着我回来吗？”

辰凌闻言，眼睛睁大，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最大的福分便是她跟着他回去吗？她的一举一动，比这天下还要重要吗？她的眼圈微微泛着红，这个人真是太会说情话了。

公子无亏又继续说道，“凌儿，此行太危险了，我还是想劝你到你娘那里去，那里可以保证安全，也不会令我分心。你这样跟在我身边，我没有办法护你周全。”

辰凌哼了一声，“你少瞧不起人了，我哪里需要你护我周全，是我护你周全好吗？！”

公子无亏一愣，宠溺一笑，再也说不出来什么。

车内又恢复了平静，两个人却都在内心起了狂澜。

公子无亏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琪霖，她自愿跟着你回来，陪你一同处在危险之中，你可别让她受了伤。

辰凌却在这一刻内心坚定，他一次次为你舍弃性命，一次次为你放弃应该的选择，一次次以你为最优先的考量，你却一次次放弃他，这一次，他已经中了毒，又一败涂地，该换成你舍弃性命也为他了。

偏偏这样奇怪，这一路来一点危险也没有，到了驿站，马车停下，几人下车休息片刻。

公子无亏手里握着茶杯，肩上披着厚实的大裘，即使是这样，仍然不觉得很暖。

白羽去喂马，余下两个人默默喝着茶水，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因为二人皆听到身后不远处的一桌正说着邺城的事。

公子无亏眉梢一抬，与辰凌对视了一眼。

那声音苍老的人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吗？如今齐王性命危在旦夕了。”

另外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怎么可能？不是说还要御驾亲征呢吗？”

苍老的声音，“呵呵，御驾亲征，那是唬人的，我听说啊，齐王是被人下了毒，最近被关起来了，如今是太子监国。”

年轻的声音，“被软禁？软禁在哪里了？”

苍老的声音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据说软禁在大陵苑了，这帝王有什么好，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没了性命。”

“是啊……像我们这样多好多自在，不如晚上我们去逛逛花满楼？”

“好啊，我都想春雪姑娘了……”

两个人起身也离开了，公子无亏却皱紧了眉，父王有危险吗？二哥着急了吗？他紧紧地握着拳头。

正在这时，喂完马的白羽走了过来，公子无亏一个手势，白羽压低了身子，听完指令以后，白羽说道，“公子，我去倒是可以，可是马车谁来驾驶？”显然不放心雇来的人。

辰凌当下明白是什么意思，是琪霖觉得齐王危险，想让白羽进宫打探一下，她忍不住皱眉，齐王对他那么不好，他还惦记着这个没有感情的父王，真是一傻子，“我会赶马车，我来。”

公子无亏瞟了她一眼，“哪有夫人赶马车的道理。”看向白羽，“你先去吧！”

“是。”白羽先行离开。

两个人都上了马车，公子无亏执意要驾车，辰凌掀开帘子看着他，见他有些困顿，却在坚持，怎么劝也不听，好在并不远，进了邺城，找了一个客栈，便住下了。

公子无亏站在邺城的街头，露出一抹苦笑，喃喃自语道，“这里明明是我的家，却没有我的栖身之所，当真可笑。”

辰凌闻之鼻头竟然有些酸楚。

傍晚，公子无亏醒了便问，“白羽回来了吗？”

辰凌摇摇头。

他抚着头起身，身体还没有恢复，有些难受。

“吃点东西吗？”辰凌问。

公子无亏摆摆手，“等到白羽消息，我便进宫领旨。”

辰凌的心咯噔一下，这宫中必有危险，“我扮成小厮与你同进宫好吗？”她担忧地问。

公子无亏顺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长发，“你休息休息吧，看你好累的样子。”

辰凌摇摇头，“我不放心，我一定要跟你去。”

正在争论之际，门口出现声音，“公子，白羽回来了。”

“进。”

白羽进屋，反手关上门，单膝跪地，“回禀殿下，属下去问了宫中的眼线，陛下确实没在宫中，据说在大陵苑监工自己的墓地。”

大陵苑是齐国历代帝王的墓地所在，已经有几百年了，如今大齐由盛转衰，对大陵苑的维修却没有丝毫的缩减。

公子无亏呵呵冷笑，监工，堂堂一国天子，怎么会去监工？“白羽，你去准备一下，晚点我们入宫接旨。”

白羽猛一抬头，“殿下，明知齐王不在宫中，我们为何还要去？”

“对啊，为什么还要去接旨。”辰凌也急了。

“不进宫如何知道公子无悔到底有什么意图？”公子无亏眼神清冷，“进宫会会他，他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伤我。”

“既然如此，我也同去。”辰凌说道，“琪霖可记得，上次催仲孙怡月交粮草，我可是悄悄跟着的。”言外之意，不带着我，我也会跟着。

公子无亏微微叹息，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到时随机应变。”

夜已渐渐深了，辰凌四处张望，吴王宫她待了很久，但这齐王宫她倒是第一次来，不愧是曾经的天下共主，这宫殿的规模比吴王宫大了很多，也气派了很多。

到了永寿宫，有舍人到里面通禀，过了一会儿才出来，“监国太子要半个时辰以后才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