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索性往后又退了一退，跟赵澈之间，隔得几乎有半丈远的距离了。

人心的疏离，往往都是先从肢体语言上先开始的，赵澈早先的热切，此刻，也一点点凉了下来。

其实，他今日一早赶路，马不停蹄，回到京城后，又去皇宫复命，而后，回了府，寻不着董芳菲，又听了于川的那些话，随后，又压抑着猜忌和怒气，处理那些挤压数日的公务。

好不容易应付完最后一个来客，他已经又倦又累又饿，连晚膳都还未用，就来这儿看她，可她却......

更何况，如今，赵澈的心中，还插了一根刺进去，他只觉得，于川说的那件事儿，若是不弄个水落石出，他简直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她了。

人就是这样，越是在意的东西，越是容不得一点瑕疵，在这件事情上，赵澈是没有一点肚量可言的。

男人揉了揉额间，有些无力地起身，离开了床榻，转而掀开珠帘，去到了外间的桌边，桌上的青瓷碟中，摆着瓜果糕点。

这些东西，平日里摆着，不过是应个景的装扮，董芳菲一向用得少，不过今晚，倒是派上了用场。

赵澈自顾自倒了一杯茶，而后，从碟中取了一个油纸包着的枣泥酥，吃了起来。

董芳菲本是跟他赌气的，见他一声不吭的，就起身离去，以为他要走，心里头又有些难过，透过珠帘，却见男人坐在桌边，吃起了点心，不由得有些意外。

以她对赵澈的了解，知道他一向是不喜欢这些甜甜腻腻的小点心的，怎么此刻，吃的这般投入？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饿的厉害，所以，有些饥不择食了，可他难道，没用晚膳么？

女人，就是这种矛盾的生物，一方面，她会气着他，恼着他，可另一方面，却又见不得他受一点苦。

她走进了些，对着赵澈提议道：“你没用晚膳吧？我让人下一碗面过来，如何？”

男人却摇了摇头：“大晚上的，吃了面，不好睡觉的。”

这倒也是，睡前，本就不宜吃得太多，否则腹中有积食，很伤胃的。

女子点点头，静默不言，看着赵澈用完一个枣泥酥，又取了一个柑橘来剥。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有力，浅浅的青筋，透过他如玉的肌肤，暴露出一点纹理，越发显出那积蓄在男人血液里的遒劲有力。

他垂下头，剥的很认真，专注的眸光，投放在那逐渐露出来的橘子果肉上，敏捷的手指，一丝一缕的，除去橘肉上包裹的白色脉络。

盈盈的烛火，映照在男人的面颊上，越发显出他如画的眉目和俊朗的轮廓。

董芳菲定定的看着，只觉得，他哪怕是做这样简单的剥皮动作，也是一派的行云流水，潇洒自如。

这个男人，即便是一无所有，仅仅凭借着一副皮囊，也是足以颠倒众生的。

橘子皮被撕开，散发出清爽的酸甜气息，董芳菲晚上，本也吃的不多，此刻，闻着这清爽开胃的酸甜气息，不由得张了张嘴唇，也有些想吃。

赵澈抬眸扫了她一眼，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只将橘子剥开，撕了一瓣下来，先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两个人先前，还在堵着气呢。

所以，董芳菲也不好开口问男人讨要吃食，索性自己也摸过一个橘子，想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手中的黄橙橙的大橘子，却被男人伸手夺取，她不满的抬眸直视他，却见男人又示威性的，撕了一瓣剥好的橘子，送入了自己口中。

“你......”她待要开口指责，却被赵澈伸手一捞，禁锢在自己怀中，女子的嘴唇，本就是因为要说话而微微张着的。

没想到，这却是方便了男人的行动。

赵澈垂下头，按住她的后脑，将自己的唇中含着的那瓣橘子，送了过来。

他只用薄唇一推，那瓣甜美多汁的橘子肉，就被送入了女子的口中，

董芳菲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愣愣的并不敢动，只觉察到自己口中，被探入了一个橘子，下意识的咬了一下。

酸甜的汁水，刹那间在女子的口中绽开，赵澈贪婪的亲着她的唇，一时间，竟是弄得董芳菲连推搡都忘了。

相思多日不得见，这一点点甜头，对于男人来说，简直如同罂粟一般，叫他一点儿也舍不得撒手。

呼吸之间，萦绕的竟是他熟悉的气息，董芳菲发觉，自己竟然没出息的，不愿意推开他，只想随着眼前的人，一起沉溺在这让人欢喜的亲昵之中。

可，女人终归是跟男人不同的。

一想到，他这次出门，可能也对着另一个女人，做了同样的事情。

她心底涌出的甜蜜欢喜，便如同一团火焰似的，被瓢泼大雨，瞬间淋了个透彻。

其实，应该开口问他的。

可她，却又不敢问了。

说起来，真是奇怪，最初，她对他不上心的时候，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心无挂碍。

后来，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也敢问他，因为觉得，自己虽然动了心，却仍旧是可以收得回来的，大不了，不过是一走了之，反正她也不贪慕富贵，而且还有自给自足的能力。

可如今，因为越发对他上了心，所以，反而患得患失，不敢再开口发问。

因为她害怕，如果他的回答，不是自己所满意的，她又该如何自处？

该离开他吗？

可，仅仅是想一想，就觉得心口犹如被撕裂一般疼痛起来。

觉察到女子的分神，男人松开她的唇，炙热的瞳仁，犹如两盏明灯一般，直直的对望着她的杏眸：“你不专心，在想什么？”

“我......”她张了张娇艳欲滴的唇，却还是踌躇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这种时候，只许想着我。”他将她抱起，向床榻边走去。

事已至此，男人本应有的理性克制，早已经抛之脑后。

但，董芳菲却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当被放在床榻上时，她抬手，极力挡住了他的手臂，阻止进一步动作，一双清澈见底的水眸，毫不回避的盯着他，她听到自己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那，你也一直想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