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二人，见自家小姐神色如常，也不敢主动劝些什么。

到了晚上，伺候完董芳菲，两个丫鬟私下里，都有些替自家小姐心焦。

小秋只知道干着急，却不知自己能替小姐做些什么，只顾嚷嚷：“哎呀，要是李嬷嬷也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好歹有个主心骨。”

小春毕竟沉稳些，她思索了片刻，才道：“厨房婆子们听来的传言，都是捕风捉影，也不见得是真的。”

“可是，他们说的有板有眼的，小春姐，你说，若不是因为那个达西国公主，侯爷为什么至今还不回岭南？”小秋虽没什么城府，但是这一点，她还是想到了。

她们跟着侯爷入京，至今已经有两个月的光景，齐国公府里老夫人的丧事，在京城可谓是哀荣备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再盛大的丧事，也已经结束了，但是侯爷，却迟迟不归，这其中，必是有隐情的。

小春的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脸色有些难看，叹了口气：“要不这样，等下次侯爷来了，你悄悄去燕二那里套套话，毕竟，他整天跟着侯爷，最清楚侯爷的行踪。”

“嗯，也只能这样了。”小秋拉长着脸点了点头。

董芳菲一个人躺在床上，屋里的灯已经被她吹灭了，只有清冷的月辉陪伴着她，她睁着一双氤氲的眼眸，偏着身子，瞧着窗外的那一缕月光。

董芳菲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听到那些话后的感受。

伤心么？自然是有的。

但，也不是简单的伤心，还有一种如释重负。

就像是一直提着的心，扑通一声掉落了下去，虽然心痛，但也不必一直惴惴不安下去。

小秋不知道，这些传言，她之前早就听闻了，只是第一次听到时，她的心中，虽然郁结，却还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

如今，再次听到，而且人家说的越发直接具体，诸如：在何时何地，见到了这二人，他们做了些什么，都说的清清楚楚，董芳菲便知道，这不大可能是空穴来风。

这些日子，离开客栈，来了这惜秋居，一开始，董芳菲还感激赵澈的周到考虑，如今想来，他需要在京城停留整整一年，怕是要迎娶这位达西国公主吧。

按照大坤朝的惯例，长辈故去，子女守孝三年，不得婚嫁，而若是孙子辈的，则是守孝一年、不得婚嫁。

赵澈要在京城里待一年，一年后，他便可以迎娶达西国公主，到时候，他可以带着新妇，也就是正经的燕南侯夫人，一同回岭南。

到那时候，她董芳菲，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多余的人吧？

多想无益，至少，她还有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她还是可以做些事情的，比如：提前安排好自己的退路。

虽然理智上，董芳菲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是从感情上，她还是不受控制的，想象着那位公主，和赵澈相处的场景。

虽然她明知道，他们还是并未成婚，又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不会在婚前有什么越界的行为。

但是，一想到小春说的，有人亲眼见到燕南侯和达西国公主，单独相会于茶馆之中，董芳菲就心烦意乱，焦躁的在床上辗转发侧，将身下的床单，都带出一道道褶皱来。

赵澈那个男人，她是知道的。

他们第一次在洞房花烛夜见面，他就忍不住轻薄于她，后来，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候，他又总是对她亲昵不休，如今，一个如花似玉的异国公主，整日里在他眼前晃悠，不动心也难吧？

董芳菲睡不着，就喜欢胡思乱想，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烦躁，她不想自己成为那种怨妇般的女人，索性又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衫，点上灯，继续在桌前看书。

董芳菲小时候，对于背书看书不怎么上心，后来，在闲暇书肆逛了一番，才发现，原来世间的书，也并不都是枯燥无聊的“之乎者也”的。

有些书写的有趣，有些写的有哲理，有些呢，写的则是爱恨情仇的曲折故事，总之，这些书，都是消磨时间的好法子。

可今天晚上，董芳菲将这带来的十几本书，每一本书都随手翻了个几页，却没有任何一本，能让她专注的看下去。

“怎么都不好看！”董芳菲翻了一遍，又将一堆书仍在一边，心中闷闷不乐。

大概是因为，来京城这些日子，从岭南带过来的十几本书，都已经被她看的差不多了，没有了新奇感，自然就觉得不好看了。

上次，她去逛京城最大的明成书屋，只是，偶遇了于修之，和他叙旧，便将挑书、买书的事情丢在了一边，最后空手而归，看来，等明日，还是要去买些书回来才是。

想起于修之，董芳菲便又想起，自己那一日，站在窗边，瞧着他一身红袍，高头大马，接受百姓欢呼的场景。

如今，于修之已经成了新科状元，必会得到朝廷的重用，他得偿所愿，应该会很开心吧。

当初，是自己家背弃婚约在先，如今，她已经没有脸再面对于修之，唯有在心中默默地祝福他一切顺遂。

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候，董芳菲才意识到，自己对于赵澈和于修之的心态，是截然不同的。

她和于修之自小相识，彼此知根知底，所以他们的感情，更像是一种日久天长的陪伴之情，

若是没有遇到赵澈，她嫁给这样一个自己打心底里信任的儒雅男子，一生平安顺利，倒也没什么。

可是，赵澈给她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凡是跟他有关的情绪，都是复杂多变、不受控制的。

面对着赵澈那个男人，她会羞、会恼、会心软、会心动，当然，还有心酸，乃至心痛......

这是她自小到大，对任何一个其他男人，都从未有过的情绪，哪怕是面对着于修之，她也不会这样。

罢了，就算看清了自己的心，又能如何呢？

她不过是个侧室而已，身不由己，情也不由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