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为太后居所，太后卧病已然半月，公公宫女们连轴转地服侍老太太也已然半月。

那日太后被太子气病至今，老太太气色是一日比一日差，宫中太医一共开了五六十副药一副一副地试也不见得好转。

“你别去。”皇帝叫住芷兰。

“奶奶最疼我了，她病成这样，我怎能不去看看？”芷兰握着手里的桃花酥，低着脑袋。

“行了，那日下了药的栗子糕，是你派人送过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帝自执黑白，左右手对峙，嘭一声下定了白棋。

“太后不知便可。”芷兰神色微变，言语倒未变。

“太子早就将你供出去了。”皇帝冷哼，“她老了，该知道，要认天命了……”

***

“太医院怎么就收着你们这些蠢货？没用的东西！”太后面前的大宫女佩娥心急归心急，除却骂人又没有别的办法，半晌，她没给一个好脸色，却恍然想起件事。

“你们太医院，不是有位女院使，号称医仙之徒吗？她怎么不来？”大宫女眼神一厉，“说起来我还不曾见她出诊过一次，呵，她是你们供在太医院的菩萨吗？这么金贵？”

“这这……这……”众位太医哆哆嗦嗦，几位老太医只得不住地摇头。

年轻太医亦不知其中缘由，推搡老太医一把，劝道，“现在是特殊原因，太后危在旦夕。就算皇上曾有旨意，但太后的命自然更贵重啊！”

“你懂什么？皇上与娘娘母子情深，定会亲自下旨，我们只管等着就是，擅自让那人进了宫，我可不敢保证什么后果！”

几位老太医紧接着继续端正地跪着，听了不少大宫女污秽的骂人话，不过微微把眼睛一闭，也就过去了。

忽然一个女子出现，自带清荷之气，目光缓和悠长，不急不缓地提着药箱走进宫殿。

“绛紫姑娘此次奉皇上旨意前来为太后诊治。”一边的公公宣告了圣意，便将老太医们一个个扶起。

那女子依旧面无表情，从药箱里拆出银针。

老太后虚弱无力地卧躺在床，此刻竟一下坐起。

女子在床边凳上慢慢坐下，将银针用火烫了。大宫女守在一旁，还在为太后能坐起而高兴。

女子微舒口气，面上尽数的坦然。床上之人却激动得青筋凸起。

“你这贼人……贼人！是如何进我宫门的？”太后伸手打落了她的银针。

“娘娘，这位是医仙之徒，奉命为您诊治的。”

“诊治？死，我就算死也不要她治！让她滚！滚出去，越远越好！”

大宫女将激动的太后抱在怀里，抓稳了她的手防止她乱动，一面又厉声喝道：“要施针就快些，娘娘现在情绪有些激动！”

医女轻笑一下，将针包扔落在地，转身拂袖而去。

大宫女俯首一看，太后不知何时垂了脑袋。

已无鼻息。

“太后——薨了——”

这期间，儿子、孙子、孙女……

一个都不曾来看过她。

锦衣一世，走时，果然也只剩下……

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