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贫玉皇山
作者:天河长 | 分类:其他 | 字数:4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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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公鸡不算鸡
另一个评估组是两名女大学生,由一组组长领路。
组长把评估人员带到张拴狗家里后,评估人员让他在外面等候,按照操作规程,开始了问卷调查。
她们围着房子四周看了看,拍了照,然后进屋关上门。
屋里光线暗淡,张拴狗把灯打开,灯泡是一只15瓦的白炽灯,电压不足,发着昏黄色的光。
她们看了张拴狗家的户口本、扶贫手册,然后在张拴狗妈妈的引导下,到厨房看看有没有粮食,有没有肉、蛋和豆类、牛奶,看有没有自来水。
她们还进了寝室,看看床上的被褥,柜子里的换洗衣服,逐一拍了照。
张拴狗跟在她们身后。当评估人员进了他的寝室,看到床上乱糟糟的,他慌忙去用手牵被子,一股馊味扑鼻而来,两个评估人员连忙用手捂住了鼻子,扭头出了寝室。
评估人员开始了调查问卷。
从入户那时起,她们担心听不懂村民的方言,没想到张拴狗却听不懂她们的普通话。
评估人员问:“您家建档立卡几人?”
张拴狗说:“我、我家没有党员,没有那‘咔咔’的。”
原来,他把“建档立卡”听成了他是不是党员。
评估人员解释:“我不是问您是不是党员,我问您家几个贫困人口?”
“哦,是这,你不识数吗?我,还有我妈,你说几个?”张拴狗指指自己,又指指她妈说。
“哦,是两个人。”评估人员核对了一下户口本说。
评估人员问:“您家是什么时间建档立卡的?”
张拴狗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不是党员,我妈也不是党员。”
评估人员解释道:“我是问您家什么时间评选上贫困户的?”
张拴狗这才听明白,说:“跟你们说话真费劲,你早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嘛,我跟他们一个时间当的贫困户。”
评估人员:“具体什么时间?”
“是昨年。”张拴狗说。
评估人员记下后,又问:“您家粮食够吃吗?”
张拴狗的妈妈种地,最有发言权,她接过话:“种了够吃,不种就不够吃。”
评估人员问:“您种地了吗?”
张拴狗妈嘴一撇,说:“你问他,动过一锄头没有?”
评估人员问张拴狗:“您种地了没有?”
张拴狗回答:“我没有种。”
“那你们是买粮食吃吗?”评估人员问。
“哪儿有钱买粮食哟。”张拴狗妈妈说。
说来说去,评估人员没有搞明白,他家不种地,也没有钱买粮食,不知道他家柜子里的粮食从哪儿来的。
于是问道:“您家柜子里的粮食是政府送的吗?”
“哪里哟,政府早就没有救济粮了,哪个给我们送粮食哟,那是我种的。”张拴狗妈说。
绕了多大一圈,评估人员总算搞明白了,原来张拴狗家的地,是他六十多岁的母亲种的。
评估人员对照着问卷的内容,问道:“你家多长时间吃一次肉?”
“狗屁肉吃,好长时间都没有吃肉了。”狗娃妈一脸委屈地说。
评估人员问:“为什么不吃?是吃不起,还是不喜欢吃?”
张拴狗接过话:“没钱买,吃不起。”
评估人员判断,张拴狗年纪轻轻,不能种地,非病即残,可是看他四肢健全,走路正常,不哑不聋,不像残疾人,于是问道:
“您有什么大病吗?”
张拴狗一听火了,呼地站起来,拍着胸脯,吼叫:“我是血刚刚的小伙子,你说我啥病?”
两个女孩被吓住了,也站起来,不知所措。
张拴狗的妈妈拦住他说:“你叫唤个啥?人家女娃子是看你不种地,不干活,问你是不是有病。”
“我不种地就是有病?你们坏我的名声,我还要娶媳妇哩,你说我有病,哪个敢嫁我?”张拴狗气呼呼地说。
狗娃妈让两个女大学生坐下,说:“他不会种地,家里两亩地是我种哩。”
她又补了一句:“他没病,我有病。”
两个女孩战战兢兢地坐下,问她什么病,她说:“唉,年龄大了,一干活,就腰酸背痛的。”
评估人员问她住院治疗没有,她说村医号过脉,没有检查出来是啥病,是干活累的,疲劳病。
评估人员还要完成调查任务。她们又问了张拴狗家收入情况。家里种了两亩地,一年种两季庄稼,夏季收一季麦子,四五百斤,秋季收一季苞谷,有六七百斤,主要是吃粮食,没有卖。
她不好意思说,张拴狗有时候偷偷卖了,去打牌。
粮食折算收入,按照市场价格,一年毛收入一千五百元,除去化肥、种子、农药等费用,纯收入五百元。
评估员问还有别的收入没有,比如养猪、养鸡,狗娃妈说,没有养猪,就是还有几只鸡子。
评估员问:“一共养了多少只?”
张拴狗说:“没得几只。”
一个评估员说:“鸡笼在哪里,我们看看吧。”
张拴狗说:“哪有鸡笼,鸡子到处跑,找不着。”
这时,狗娃妈起身从粮食柜子里挖了半瓢苞谷,打开门,一边往院子里撒,一边“gou、gou”地唤鸡子。
不一会儿,一群鸡子从房前屋后跑到院子里,抢食苞谷粒。
评估员数了两遍,一共十三只,十一只母鸡,二只公鸡。
进屋后,评估员计算鸡子收入,一只母鸡一年下两百个鸡蛋,十一只母鸡下两千二百个鸡蛋,平均十一个鸡蛋一斤,有二百多斤,一斤四元,能卖八百多元。
还有两只公鸡,如果卖的话,一只可以卖五十元,两只一百元。
张拴狗摆摆手说:“账不能这样算,只能算十一只母鸡。”
评估员问:“公鸡为什么不能算收入?”
张拴狗说:“公鸡不下蛋呀,公鸡不算鸡。”
评估员问张拴狗打工没有,张拴狗脖子一拧,说:“你看看玉皇山有打工的地方吗?”
评估员又问:“您也没有外出务工吗?”
张拴狗说:“我妈恁大岁数了,我咋能出门,她一个人在家,我能放心吗?”
收入核实清楚了,评估人员又核实了他家“三保障”情况。
张拴狗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不存在教育保障问题。
涉及基本医疗保障问题,评估员问他,缴纳新农合没有,张拴狗说:“我连买盐钱都没有,哪有钱交新农合。”
“您家没有缴纳新农合,万一……”评估员想到刚才问他有没有病的事,怕他误会,突然住了口。
狗娃妈接过话:“万一害病了,就硬挺。”
张拴狗不知道,余荷催了好几次,让他交合作医疗保险,他说没有一分钱,交不起,余荷没办法,只好先替他们两个交了。
评估人员问住房保障的事,张拴狗抬头指着屋顶说:“你们看看那上面,一下雨,外面大下,屋里小下,流成一淌河,住不成人。”
“怎么不搞危房改造?”评估人员问。
“改造?公家只补助六七千元,我咋改得起。”张拴狗说。
评估员解释,按照现行政策规定,国家对危房改造实行补助,符合危房改造条件,纳入改造计划,改造后验收合格的,补助七千五百元。
张拴狗不解,问道:“我当贫困户,国家不发钱,也不给我盖房子,扶个啥贫?”
评估员笑笑说:“目前危房改造政策就是这样规定的。”
“那要是房子塌了,出了人命,你们负责不?”张拴狗耍起了无赖。
评估员连连摆手:“我们只负责评估调查,负不了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