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铸成把人员分成两组，每组三人，北坡一个组，由梁铸成、陈院长和一名设计人员留在这里，南坡一个组，由雷作田、陈公平和一名设计人员在那里。

他们趁天亮吃了饭，雷作田他们翻过玉皇顶，去了南坡隧道。

梁铸成陪着陈院长，在北坡隧道工地帐篷里休息聊天，等候天黑以后观察情况。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他们三人戴上矿灯，出了帐篷，往隧道口走去。

在洞口，陈院长停了下来，屏声静气，听听隧道里面有没有动静。

黑洞洞的隧道里面，静悄悄的。

梁铸成告诉陈院长，上次隧道发出奇怪声音，是在后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前半夜没有听到动静。

陈院长问，那天晚上有没有大风，梁铸成回忆说有风，但是不像是刮风的声音，开始是轰隆隆的响声，像是闷雷声，后来又传来人欢马叫的声音。

陈院长没有说话，抬脚往隧道里面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支楞着耳朵，仔细听着有没有响声。

他们小心翼翼，慢慢走到隧道作业面，没有任何发现。

陈院长把一把铁镐放倒，坐在木把上，点上一支烟，梁铸成和设计人员也坐下来。

这时，隧道里，除了他们三个的呼吸声音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他们坐了半个多小时，没有任何动静，就起身出了隧道。

梁铸成建议先在帐篷休息，等到后半夜再起来观察动静。

晚上十点刚过，远处传来一阵雷鸣声。

今年春分以后，天气比较干旱，还没有下过一场透墒雨，对春耕有一定影响。

现在急需一场雨，好利用墒情种玉米、豆杂和芝麻。

雷声由远及近，天空乌云密布，随着一阵狂风呼啸，哗哗啦啦下起大雨来。

陈院长顾不得多想，冲进雨幕，梁铸成后面紧紧跟着。

他们跑着进了隧道，身后，山风裹着树叶，呼啸着灌进了隧道。

他们跑了一段，停了下来。

这时洞外风声小了一些，雨越下越大，哗哗啦啦的声音传进洞里，传来回响。

陈院长问：“那天晚上的声音和这一样不？”

梁铸成摇摇头说：“完全不一样，这个声音明显是风雨声，但是那次的声音很神秘，辨别不出来是什么声音。”

他们继续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仍然没有什么发现。

陈院长暗忖，上次的响声，应该是大风灌进隧道，与洞壁摩擦发出的声音，然后在隧道里面产生回响。

可是他们越往里面走，隧道里风声越小，似乎山风在隧道前段拐了一个弯，又出去了。

梁铸成所说的响声，好像不是从隧道口进来的。

他们继续往里走。

陈院长不停地转着头，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又看看右边，再抬头看看顶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一直进到隧道作业面，还是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陈院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梁铸成一支，他摆摆手，说不会抽烟。

陈院长点着烟，猛吸了一口。

他们站在那里，都没有说话。

陈院长嘴上的烟头一闪一闪的。洞里安静的有些吓人。

正在这时，似乎听到有一丝呜呜呜的响声，像是从什么地方挤进来似的，冲击着他们的耳膜。

陈院长扔掉手里的烟头，四下张望着，辨别声音的来源。

可是，声音飘忽不定，似有似无。

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一动就怕声音跑了似的。

过了一会儿，声音停了下来，隧道里又出现了可怕的安静。

陈院长又点了一支烟，隧道里传来吱吱的吸烟声。

半个小时过去，隧道里面除了他们三人的呼吸声，再没有听到其他响声。

陈院长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细听，还是没有声音。

又往外走了几步，突然身后发出一阵呼呼呼的响声，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

陈院长猛然转身，盯着发声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声音一会儿强，一会儿弱，似有定处，又好像四处游荡，时有时无，时弱时强。

还没有走到作业面，声音突然发生变化，头顶传来哗啦啦啦的声音，仔细一看，隧道顶部支撑横木缝里，正在往下流水。

陈院长一看不妙，大喊一声：“冒顶了，快跑！”

三人一口气跑出隧道口，冲进雨幕，一头扎进帐篷。

梁铸成赶紧递给陈院长一条干毛巾，让他擦擦脸。他倒了一杯开水，给他凉着。

这时，梁铸成表面平静，内心波浪翻滚。

陈院长刚才大喊的“冒顶”，就是塌方，如果隧道再次塌方，他真的不好向成荣兴书记交差。

万幸的是，现在已经停工，隧道里面没有施工人员，他们及时逃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不过他还是担心，如果隧道塌方区域大，处理难度也大，会造成施工困难，投资增加。

如果真是那样，不仅工期保证不了，而且隧道的安全性也没有保障。

陈院长擦干脸上和头上的雨水后，喝了一口热水。

梁铸成把床上的一件棉大衣拿来，让陈院长把湿衣服换了，以免感冒。

陈院长也有些捉摸不透，如果挖着地下水道了，应该早就透水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冒水呢？

他初步分析，隧道施工的山体内部，应该有暗河，今天下大雨，山水通过洞口流入暗河，水位上涨，从山体缝隙里面漏了出来。

梁铸成问他，如果挖到水了怎么办？

陈院长告诉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采取钢筋混凝土灌浆，把水堵住。不过对于低等级的通村公路而言，这样的代价太大。

梁铸成又问会不会再出现塌方，陈院长说，如果防护措施到位，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

梁铸成很担心，不知道现在隧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他想进去看看，被陈院长拦住，说现在危险，明天白天再去。

他又想到南坡隧道工地，不知道雷作田那边是否发生了同样的问题。

山里不通移动信号，现在无法联系。他让陈院长先休息，想过山那边去看看情况。

陈院长不让他去，说下这么大的雨，伸手不见五指，怎么翻山？

梁铸成说：“没问题，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

陈院长见拦不住，就嘱咐他一定注意安全。

他刚出帐篷，见前面有亮光一闪一闪，有人向这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