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去给哥哥上一炷香吗？”段容边对着一身素衣，正跪在段容庄墓碑和旁边一个小墓碑前的楚念，温声道。

楚念感觉身子一僵，有些僵硬的转头，她眼睛已经哭红哭肿了，整个身子显得很单薄。

段容边没继续看她，而是直接跪在段容庄墓前，拿起地上放着的香，点燃了三根鞠了三次躬再把香插好，又烧了一些纸钱，点了一杯酒。

他起身后退跑步，重新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哥，我终于给你报了仇。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被段容庄抱回家时，他一路上告诉自己家有多好多好，自己会一直陪着他。

段容庄说会教他习武，教他练剑，父亲会怎样，母亲会怎样。

他从小就知道看人脸色，第一次见到段夫人时，他很害怕。他的父亲更是可怕，一脸威严只是扫了一眼他，他就觉得整个人都被定住不能动惮。

父亲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他就站在那里，在段容庄的安排下入了家谱。

段容庄说从小到大只有楚念陪着自己，母亲身体不好，只有他一个孩子，没有弟弟妹妹陪着他，父亲甚至不喜欢他和大哥见面。

他那时笨，还问了句，“父亲还有别的儿子吗？”

段容庄说，“有，我还有个哥哥，他叫段容标。”

“那你会一辈子是我的哥哥吗？”

“我会的。”

后来他去见了哥哥最爱的女人，她会在哥哥练武时在一旁看书，偶尔遇到不解的地方皱着眉头等哥哥练武完了再问他，有时候哥哥说几句浑话，把她逗得又羞又笑的，她还会钻进哥哥的怀里撒娇，而哥哥则会红着脸盯着她的头顶看，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段容边发现，哥哥很喜欢，很喜欢楚念，她的撒娇，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引着哥哥的视线。

楚念和他一样都是哥哥亲自接回段家的，段夫人也很喜欢楚念，甚至默许了他们，还决定等两人成年后就成婚。

段容还发现，自己努力的去尝试讨厌楚念，可是他怎么也做不到。

楚念特别好，甚至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照顾还会在只有他们两人时，红着脸说着哥哥的事。

他喜欢听她说哥哥的事，她和他一样，都觉得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哥哥本来就是。

段夫人死的时候，楚念哭的晕过去，他在一旁努力的掐着自己，也没落下一滴眼泪。

楚念和段容庄结婚那天，他笑的很开心，因为那是段夫人去世后，段容庄笑的最开心的一次，他也高兴。

楚念和段容庄婚后，段书俞就让段容庄接替了庄主的事，段容庄虽然还没正式成为庄主但是却已经被众人默认了，他变得更加忙了。

段书俞在顾惜死后，整个人失了精神，天天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回忆过去。

段容边记得很清楚最后一次见到段书俞时，他老了很多，他突然很心疼他，也很心疼自己的母亲，自己母亲躲了一辈子，念了段书俞一辈子，她觉得自己对不起顾惜和段书俞，因为他们是是那么般配的一对。

可是段书俞却羞于提起她的存在，也羞于提起他的存在。

那时候的段书俞看着他，浑浊的眼睛也只是抬起一下，又低眸看向地板，他说，“你长大了。”

就这一句，没再说些别的，直到段书俞死去，段容边也没能问出一句，“你知道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他问不出来，也不敢期待段书俞的回答。

或许，一开始就没有过期待。

三个响头磕毕，段容边将香插在土里，默默起身。

从头到尾，楚念都没有抬头过。

他正要跨步向前，楚念冰凉的声音响起，“在你哥哥的墓前，你告诉我，那一夜你真的被打晕了吗？”

段容边收回要跨出去的脚步，低眸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楚念，她毫无血色的脸正低着，不肯看他一眼。

段容边，“嫂子说的是那一夜？”

楚念握拳，咬紧牙关，额间青筋暴起。

段容边正视前方，眼神冰冷，没有继续回答楚念便负手离开。

谁又知道答案呢？谁有知道真相呢？

对人心进行试探时，真相也许已经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