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时，舍绝将蒙乐留在了自己卧室。

房间被夜明珠照得很亮，蒙乐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梳头，眼神空洞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舍绝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袍，穿一身月牙白的里衣走到蒙乐身边。

感觉到他的存在，蒙乐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他。

一身月牙白的里衣衬得舍绝身子更是修长，他没有穿鞋，头发也是随意披散在身后。

“你在想什么？”他问。

“什么都没想。”蒙乐起身，她在人族女子中已经算是高挑，但是在舍绝面前，即使微微垫脚也才到他肩膀处。

她目光毫不掩饰的打量舍绝，嘴角上扬，“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舍绝垂眸看着自己这幅身体，淡淡道，“这具身体不是我的。”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定定的锁在她脸上，想要看看她脸上有没有反应。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舍绝抿嘴。

蒙乐笑笑，“我现在的身体也不是我自己的，所以没什么好意外的。”

“你……都记得以前的事吗？”他试探性的问。

蒙乐点头。

“对不起。”舍绝开口道，他的声音很低沉，“回来得那么晚。”

蒙乐勾唇一笑，“为什么要道歉？你救了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怪你呢？”

她浅笑，眼眸中仿佛有辰星一般，“舍绝，我很开心，我还能看到小黑长大的模样。”

舍绝伸手抓住她的双肩，“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蒙乐歪头，脸上出现不解。

“我当初，历天劫时出了意外陷入了昏迷，不是我不想回来，是我醒来后已经两百年过去了。”舍绝一直盯着蒙乐的眼睛，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后才继续，“我历天劫时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件事困扰了我很久，所以我一醒来就赶往竹兰小院想告诉你……”

可是，竹兰小院里没有你，只有一生锈的风铃在沉闷作响。

“你想告诉我什么？”

舍绝咬牙，“蒙乐，我早就爱上你了。”

蒙乐瞪大了双眼。

“很早，很早之前，我从小只学过如何成为蛇王，如何修炼，我不懂什么叫作爱？”舍绝苦笑，“人类的感情太复杂，我不懂，但是天雷打下来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都是，如果我躲不开我将再也见不到你。”

“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你，那一刻我知道，我对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救过我所以我才愿意救你的，而是我想保护你。”舍绝说着低下头，凑近了蒙乐的脸。

蒙乐双眼睁得很圆，看着舍绝慢慢逼近的脸，心头一震，垂下眼帘错开他的唇。

舍绝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舍绝，你不应该复活我。”蒙乐说，“我其实早就释然了。”她挣脱开舍绝的手，走到窗边推开窗。

窗外一片漆黑，一阵夜风吹来，将蒙乐的长发吹乱，她笑道，“我以前特别怕冷，受不得一点风，但是我特别喜欢夜风，我记得有一次父亲带我去捕鱼，因为没有收获他不肯回去，一直等到天黑，河面上的风很冷，吹翻了了父亲的船。”

她回眸凝视着舍绝，继续道，“父亲翻正了一小竹筏，拼尽最后的力气把我推到船上，同我说抱紧竹筏，我惊魂未定的按照他说的做，然后我看着他渐渐沉入水底，直到河面慢慢平静了下来。”

“村里人告诉我，河神每一次要娶妻之前都会推翻一条船和生吞活人做警示，我那时抱着父亲的牌位，被巫祝们要求跪在潦水河泮直到河神肯降下一场大雨才能离开，可是当天晚上我就见到了传说中的河神，他说他看上的新娘就是我。”

舍绝眉头紧皱，走上前，拉她入怀，蒙乐身上很冷。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被村里人强行绑在竹筏上，推到河中央，等竹筏彻底沉入水底，我就是河神的新娘，那个时候我其实很绝望的，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来救我，而且那个时候我们吵架了，我也不觉得你会来救我，但是你来了。”

蒙乐双手圈住舍绝精壮的腰肢，“我想，我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你的。”

舍绝眼眸晃动。

“舍绝……”

“砰砰砰！”蒙乐的话还没说出来，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王，有人闯进了宫殿。”

舍绝闻声松开了怀抱，他一把抓过蒙乐的右手，盯着她葱白的小手看了眼，又抬眸看着她的脸。

他将蒙乐的衣袖撩开，露出她一小节藕粉的手臂，盯着手腕处的伤口看了眼。

蒙乐震惊道，“我手上怎么会有伤疤？”

舍绝用手指按了按那伤疤，只听到蒙乐抽气一声，便松开了她的手。

“王，那个人武功很高，小主子已经被他抓住了。”

舍绝转身离开，冷声说道，“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蒙乐奇怪的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自己手腕处因为舍绝的按压而红肿起来的伤口，目光一沉，跟着舍绝的离去的背影追去。

她刚走到门口就撞一无形的屏障，人被弹摔在地上。

蒙乐揉了揉额头，手旁边滚落出璃萧，她将璃萧捡起，璃萧在她手中发出白绿交加的微光。

宫殿里，舍绝同那一身黑衣蒙面的男子交手，那人动作敏捷，手中剑影亮起片刻露出他一双凌厉的双眼，眼神毫不畏惧眼前的舍绝。

而舍绝，白衣翩飞，因为刚才的一阵打斗而发丝微乱贴在俊雅无比的脸上，手中聚起蓝色的光，周身散发出一股化作实体的压力朝那人打去。

“畅快，好久没有打过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架了。”舍绝唇角上扬，踩着宫殿的墙冲上前去用手接住那人劈风砍来的剑。

那剑被舍绝两指夹住，他微微眯眼侧眸，眼中划过一丝不屑，随后手指蓄力被幽蓝色的光包围着，往旁边一歪……剑没有断。

剑身被一股白光包围，渐渐的白光吞噬了舍绝手上的幽蓝色的光，而那个蒙面男人眉头一皱，周围仿佛镀光了一般，被白光缠绕，一道光从他身上飞出化作锋利的刀光像舍绝刺去。

舍绝松开手，向后翻身退去，用脚尖踢走刀光，平稳落地时依旧保持着一身的风度，他清冷的声音响起，看向对面的男人，勾唇一笑道，“樛木仙人就不怕伤到你徒孙这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