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是识术。”安多的眼睛还眯着，依然有些不解地回道。

“不管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识术中的察物，可你既然会这一法门，再学起‘进’技就容易多了。”小道士虽然还是一脸的疑惑，但他很快就不纠结于此了。似乎还有些欣喜地向安多说道。“你现在能体察多远？”

“什么体察？”安多在那个水滴开始涌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怎么说呢？自己的身体好像真得变成了一滴水。一滴在一片汪洋无际的水中，不停摆动的水滴。这样的感觉，在青色天堂，自己的脑识域初次出现那些图影时有过。只是那时的感觉不如这次来得强烈。

那次让安多感觉到震撼的，是在自己的脑识域中忽然出现的几幕图影。可是这次又不一样了。这次，安多根本没有刻意地调整自己胸口那滴水的状态。也就是小道士和牙雀都称为‘灵台’的那个东西。

它自行就和心跳契合在了一个频率上。就是安多慢慢地把自己的双眼睁开。看到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的夜空，那种体察身外事物的感觉也没有消失。天空虽然还是黑的，月色下的草丛，在眼前也是一片朦胧。可安多的心头，另一种清晰的感觉，也伴随着眼前的朦胧，在脑识域中混合在了一起。

只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脑识域中还是起了冲突。模糊的视觉印象，无法改变那股不知来自何处的清晰感。清晰的感觉，也没有办法完全地补充，眼睛看到的那片模糊空间。安多感觉到脑袋一阵，轻微撕裂的疼痛。

一副看上去极其古怪的图影，像是一面有的地方斑驳，有的地方干净的墙壁。混杂在一起，慢慢呈现在安多脑识域的第一道识门中。如果说那是一幅油画，也肯定是初学者拙劣的涂鸦。它实在是有些奇怪和难看。

那像是一幅，以安多躺下的草丛为中心的画作。距离他的身边越近，画出来的东西越清晰明了。两米之内，连草丛叶片上的脉络，都是一清二楚。连草根处枯败的叶片和泥土，那种粘连在一起的腐殖状，都能让人看一眼就感觉得清清楚楚。

可是五米之外，画风便是突变。不要说叶片的脉络，就连周围整片的草丛，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烟雾。这种情况，到了更远的地方，就变成了无垠的黑幕。不说草丛，连空间都让人分辨不出左右来。

“你果然修有识术。”小道士没有回答安多刚刚的那个问题。他似乎也看到了那幅，刚刚被收入第一识门的图影。有点惊讶，却又很欣喜地说道。“第一次便能察觉这么远的距离，和尚说的不错啊。”

“小和尚和你说了什么？”安多好奇道。

“你是一个值得被期待的人。”小道士说话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不过两米左右的‘精空’还远远不够呀。”

“你说什么？”

“你起来，开始训练啦！”小道士大声说道。“保持住你现在的感觉。”

夜风习习，安多的心头，莫名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

……

卡亚和安多分开后，就一直奔跑在这片崎岖的丘岭上。以她的能力，保持着这个速度，再坚持两天应该没有太大的困难。那个时候，后面追击的车队就是想再掉头去找那个家伙。也应该没有多少机会了。毕竟这片草原上的风还是很多的，两天时间，多么明显的踪迹也能吹得干干净净的了。

她现在就是有点担心，可能还坚守在那个土岗上的同伴。那个距离，到后面追击车队的营帐太近了。根本不用他们刻意搜索，只要狼群继续向土岗上攻击。天亮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发现异常。以他们的装备，要想突破同伴的防守，应该没有太大的困难。

卡亚还在奔跑着。她的身影，在经常没过膝盖的草丛中，轻盈地飞掠而过。留在地面的痕迹很轻，几阵风吹过。就连卡亚掠过草丛的那道印迹，也很快就消弭不见了。可是追击她的那个车队，依然紧紧地吊在她的身后。再翻过两个岭，就彻底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了。卡亚知道，如果自己真有脱身的机会，那也肯定是在这段路程中。过了这两道岭，到了平坦的草丛。不说陆巡车的速度会提高，自己的行踪也会时时刻刻地，落在追击者的眼中。

卡亚的担心还在心中浮动时。一个偶然的转身，让她发现身后的情况，正在起着变化。陆巡车上跳下四个身着草绿色地面战甲的影子，他们两人一队。不再和陆巡车保持同一个方向，左右包抄地向自己追击而来。他们的速度，比陆巡车还要快。

虽然心里早就有，自己可能会被包抄的预想。但真看到这一幕，卡亚奔跑的速度还是马上就提高了一截。她心里太清楚了，以双方如此差距的力量对比。只要被对方围上，断没有再逃出的可能。

也就是在这一刻，卡亚看到了一副极为可怖的情形。刚刚跳下陆巡车，穿着草绿色地面战甲的四个人影。分成两队，疾速地向她这个方向冲来。那个速度，差一点让卡亚吓得停下脚步。

她实在不敢相信，还有人可以跑出这样的速度。恍然中，她以为这可能只是他们一时冲刺的速度。但是他们保持着这个速度，那怕是两翼包抄，也很快就冲到了陆巡车的前方。直逼卡亚身边而来。

前方已经是平坦的草丛，再冲下这道坡，也许等不及自己冲下，可能就会被身后的追击者抓到吧？在这一刻，卡亚想了很多的事情。从自己到大鹰山前的决然，到在大鹰山的这两年里，每一天都几乎是被汗水浸泡的日子。到眼前，似乎轻易地就被人抓捕的下场。她脸上一时露出苦涩的笑容。也许自己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出色吧。

可是自己终究还是冲出了这道坡。在脚步踏上坡下的草丛时，卡亚长舒了口气。就在她舒气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响声，在她的耳边传来。紧接着，也许就是同时响起的。卡亚回想的那一刻，也有点分不太清楚了。这样的事情，在侦探者的记忆里，还是很少见的。

但是现在也发生了，四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枪声，在卡亚的耳边掠过。砰砰四声巨大的轰隆声，也紧随而至。身后的坡面上扬起一片尘土。卡亚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去看身后发生了什么。一望无际的草丛中，突然站起两个身影。一个胖乎乎的，一个手举着长枪，嚣张地在空中摇动着，口哨声也随之响起。

“你……你们怎么来了？”一向冷静的女孩，忽然激动地问道。

“小胖子不放心你们，嗯……我那个兄弟呢？”水在川笑嘻嘻地说道。

“我们被他们追击，在前面分开了。不过你放心，追击的人都跟在了我身后。他们后面还有陆巡车，我们还是快点……”卡亚虽然很高兴，却还是担心地道。

“你放心，什么车……”小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又一阵激烈的枪炮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翁塔也来了吗？”卡亚吃惊道。

“当然要来了，他不来，我们怎么对付那几辆车啊！”小胖子哈勒理所当然地回道。“怎么样？我就说大个去付他们，手到擒来嘛！”他回过头来，有些得意地看着水在川道。

“你们在哪儿分开的？”水在川的注意力，显然没有在这里。他在小胖子的话说完，就急忙向卡亚问道。

“前面的岭上，不过我们分开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卡亚轻声道。

“你确定，真没有人再追他吗？”水在川追问道。

“至少一开始追击我们的人，现在都在这儿呢。”卡亚一边慢慢说话，一边转身向坡上走去。“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怎么到这儿来了？”

“狼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散了。我们担心你们，就过来了。”小胖子跟在卡亚的身后，大声回道。

“狼群散了？”“是啊，你们走后没多久，它们就散了。”“为什么会散了？”“我哪里知道为什么？”“那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噢，这小子手里有个高频全息侦测仪，监测到了这方向的信号比较强，我们就过来了。”小胖子的手，向水在川指了指。

“他会向哪儿走啊？这上面一点信息也找不到。”水在川没有理会小胖子的调侃，轻声还是向卡亚问道。

“我也不知道。分开的时候，他应该是向那个方向去的。”卡亚指着自己左手的方向，向水在川回道。

“啊？你们怎么把他们招惹过来啦！”卡亚正在和水在川说话，小胖子哈勒忽然大喊了一声，惊呼道。

“怎么了？”卡亚一愣。水在川的目光也投向了躬着腰，正在一堆残骸中扒拉的哈勒。

“惹大麻烦啦！”哈勒捶足顿胸地拍打着自己的手，厉声喊道。“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他一脸恼火地盯着水在川和卡亚问道。“哎呀！”他忽然又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快去看看他们两个！”

“怎么了？”卡亚和水在川都不解地跟在哈勒的身后，看着他一路狂奔地向坡上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