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立帝冷笑了两声，等同于直接地表明了对林轻岚说辞的态度。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轻岚一眼，又接着对颜然道，“不过你从来都不缺死士跟随，你知道朕不会让一个外人在插足了如此之多的事情之后还留他活口，所以你干脆让他自己开口，说事成之后取他性命。天师，你这番岱陆之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颜然看了看轻岚，又看了看安立帝，几不可抑地笑了起来。

“朽木，朽木。”颜然低低地叹了一声，“真相摆在眼前，却连相信的勇气也没有。”

安立帝一时脸热，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不要太狂妄，这里毕竟还是在朕的城池。”

颜然不发一语，他静静地凝视着安立帝的情态，心中不免感叹，十年的时间或许对一个帝王来说太久了，久到足以老去，足以将年轻时的勇武与灵巧冲得一丝不剩。

林轻岚这时在一旁道，“陛下今日来，应该也不是为了和天师拌嘴吧。”

安立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林轻岚又道，“我猜，陛下今日来，至少为了三件事。”

“哦？”

“第一件你已经提过了，”林轻岚低声道，“你好奇我和天师的关系，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借此一探天师此行的真正目的。”

安立帝微微眯起眼睛，“还有两件呢。”

“第二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地宫一日不把持在皇上你自己的手上，你就一日不安生，所以，你今日来，是要叫我交出地宫的真正地图。”

安立帝自嘲了一声，“呵。”

“第三件，”林轻岚瞥了一旁的杨玄庭一眼，笑道，“陛下应该是履行约定，为取我性命而来吧。”

“你猜得不错。”安立帝沉声道，“你既然在事成之后一心求死，那自然与朕不谋而合，不论今日朕究竟能不能得到完整的地宫地图，都会先满足你的第三条要求！”

说着，安立帝的目光转向了颜然，可这时林轻岚却笑了。

“那是万万不可的，陛下。”

“怎么？”安立帝语带讥诮，“现在又怕死了？”

林轻岚摇头，“不是的，若我只想求死，世上的死法多了去了，我又何必来脏陛下的眼睛，只因我要的死法，天下之间，也只有陛下能给我。”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林轻岚的身上。

“那么……”安立帝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向着林轻岚的方向倾斜，“你想怎么死？”

林轻岚微微一笑，“倒也不难，我只求陛下将我祭天。”

四下又是一阵沉默。

祭天，名义上是一种对待神灵的祈福之举，实际上，对于被献祭之人来说，只是一场以死亡为终点的刑罚罢了。

景国敬四神，风雷水火，所以也便有四种祭天的礼仪。

大抵都是将还未经人事的处子以各种方式处死，以达到取悦对应神灵的目的。

这种祭祀被安立帝视之为极大的陋习，因为在他少年时期，自己的妹妹就曾因为被选中成为风祭的祭品，而被活生生地抛下悬崖……所以当他继位之后，无论何人再提祭天之事，他都从来未曾应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