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就在三楼，027借着水管和空调外机一路荡了下来，终于以一个极为帅气的姿势落到了地面。

如果忽略她一身的名牌套裙的话。

她看向酒吧的方向，淡淡一笑，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孙助理，结果却被人叫住。

“宋程程！”

027下意识回头，见了来人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面前的男子白得像一张纸一样，微微敞开的衬衫露出薄到透着血管的脖颈，黑色的纹身在领口中时隐时现。

“楚澜，你怎么在这里？”027微微起了几分戒备。

难道也是龙辰派来监视她的？

楚澜看向她，眸色有几分匆乱，干巴巴地解释道：“我，我要走了，我来这里拿点东西。”

027听了倒没怀疑，随口问道：“你要去哪？”

“去…国外。”楚澜低下头，声音有些沉闷。

其实他心里也乱乱的，龙辰命人送他出国，他只能顺从地离开，但是临走前他想来这里看一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

直到他见到了宋程程。

他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碰上她。

“好，一路顺风，我还有事先走了。”027本也就随口一问，看时间差不多便准备离开。

楚澜想出声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说话，只能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

而027刚走两步，突然一顿。

不对，若是楚澜现在跑去告诉龙辰，那她还怎么去见孙助理。

想到此，她转过头盯着楚澜，直到对方有些迷茫才几步上前，半胁迫半玩笑的勾住他的胳膊，淡淡道：“既然你都要出国了，以后恐怕见面机会很少了，咱们毕竟同学，不请你吃顿饭也说不过去，走吧。”

楚澜愣愣的看着她似真非假的笑容，只能被拉着向前走去。

……

半小时后，城南咖啡厅。

027抿了口咖啡，看见楚澜一直盯着她看，开口道：“怎么了？”

楚澜收回目光，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

027本来有些疑惑，又对着咖啡看到自己的模样，才有些反应过来。

此时坐在咖啡厅里，本就灯光昏暗，她还带了个墨镜，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做贼的意思，想到此，027摘下墨镜，随口搭话道：“准备去哪个国家？”

“英国。”楚澜捏着咖啡抿了一口。

想起原身在英国留学的那几年，027微微一怔，道：“英国，挺好的。”

楚澜自嘲般的一笑，英国好不好他不知道，他只是想去一个她呆过的地方，想看一看那些年她生活的痕迹，只是这个想法他不可能再讲出来了。

想到此，楚澜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上次…之后，我想了很多，确实你爸爸逼死了我妈，但他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纵使我不能再面对你，也没有必要去伤害你。”

027闻言微微一动，没想到楚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下意识说道：“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

楚澜苦笑一声，没有接话，上次027和他大吵一架，他被龙辰的人送去医院，自己一个人呆了很久，回想起这些年，才发觉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妈妈死后，他恨极了宋德，自己又没有能力，只能通过伤害宋程程的方式来报复，但是那一天看着宋程程凝滞痛苦的面容，他的心也仿佛被割成了一块一块。

后来，他放弃了高考，自甘堕落，在一个到一个酒吧之中流连，将自己看作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说不清他是在惩罚宋程程，还是惩罚自己。

再后来，龙辰找到了他，告知了他自己的身份，想要带他回到龙家。

但他拒绝了。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什么龙家，什么财产，要了又有什么用。

龙辰劝了他许多次他都没听，直到最后，龙辰说道：“是不是只有报复了宋程程你才愿意重新振作起来？”

他听到这句话，心里某个已经结痂的角落重新被剥落开来，整个人仿佛从暗无天日的黑暗中苏醒过来，他的脑海中只有那个曾经在阳光下冲他一笑的女孩。

他亲手撕碎了她的笑脸，痛彻心扉。

“你…你怎么知道她？”楚澜记得自己的声音发着抖，喑暗不已。

而龙辰的声线一如既往冷淡：“这你不用管，只要你重新振作起来，我会让她体会到你的痛苦。”

他想到宋程程那张流着泪不敢置信的脸，心里就好像被人用利爪抓挠，颤悠悠得疼着，如果能不再这么痛就好了。

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再痛，龙辰的话给了他一线生机，或许只要宋程程和他一样痛，他就可以不再痛了吧。

因此他从一地的酒瓶中站了起来，拉住了他哥哥，龙辰的手，轻轻说道：“好的…哥哥。”

而那以后，他仿佛一个在黑暗中的幽灵，一点点听到关于宋程程更多的消息，知道她在国外和龙辰认识了，她过得似乎很开心，她和龙辰越走越近，她以为自己将要收获幸福，再后来…宋氏破产，她颠沛流离，龙辰没有再找她，她过得很惨。

一切都似乎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只是他的心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痛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他又见到宋程程的那一天开始，他才明白。

那种痛，不是恨之入骨，而是求而不得。

从思绪中渐渐回过神来，楚澜看向对面的女子，心里的某个角落仿佛重新复苏，他用尽最后一丝勇气问道：“程程，你还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