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晚晴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出门去，顶头瞧着甄灵云大跨步的走进来，忙带笑说道：“今儿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往常请你，你都懒得动弹。”

甄灵云面上毫无一丝笑容，冷着一张脸，直直走到她的跟前才停下来，沉声问道：“我听说皇上废去了你的封号，要送你去太医院做五品的女御医？”

乐晚晴含笑点点头：“是，今儿才刚下的旨意，不想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原来这事竟是真的。”

甄灵云握了握拳，初初从太妃娘娘口里得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太妃娘娘上了年纪听错了，倒不想乐晚晴是真的要去太医院。

她知道乐晚晴一直都对医学深感兴趣，早年在家中的时候也背着家人研读了不少的医书，随同名医习过医术。但她以为既是入了宫，医术于乐晚晴而言，只怕也只是个可消遣的东西了，谁知她还真有本事，可以进到太医院里做了钧周朝上第一个女御医。

且还是以废妃之身。

“陛下不会无缘无故下这道旨意，你是怎么做到的？”

甄灵云实在纳罕。

乐晚晴倒也不瞒着她：“是我在去东宫之前，同陛下发过誓，如果可以救好太子，就让陛下许我一个心愿。那个心愿，便是废去我的妃嫔称号，入太医院为医。

只不过，我没料到陛下这般慷慨，居然还给了我正五品的官身，许我在太医院教习医女，可见咱们的皇贵妃娘娘真个是有些本能耐的。”

“皇贵妃？你什么意思，这件事情里还有皇贵妃的手笔？”甄灵云皱皱眉。

乐晚晴未曾在意她神情的变化，便笑道：“原本陛下是不欲答应我这个请求的，多亏皇贵妃替我求情，才使得陛下点头呢。”

原来不独是太妃娘娘知道，皇贵妃竟也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甄灵云咬一咬唇，不觉冷冷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们好啊，好得很！”说罢，猛地一甩衣袖，举步就往回走。

“哎，你去哪里啊？”

乐晚晴瞧她忽然就生起气来，煞是莫名其妙，忙就叫唤了两声。

可是甄灵云却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傲晴宫去，二话不说便到凝月宫找到了陈盈，差点逼问到她脸上：“你既是可以让陛下将晚晴放到太医院去，如何不替我求情？如何不让陛下放我出宫？”

“灵云你……你又是怎么了？”

陈盈一句欢迎的话都没来及说，就被她一张冷脸堵了回来，不觉挠挠头：“晚晴去太医院是她想去当医生治病救人，你说你要出宫，你想去哪里？”

“我只要能出宫就好，去哪里又与你何干？”

甄灵云深觉自己被她和乐晚晴联手背叛了。

她自以为自己与陈盈和乐晚晴也算是能交心的朋友了，朋友之间无话不可说，一个乐晚晴瞒着她还不够，居然连陈盈也瞒着她。

她想想都气得慌，说话也就越发没有规矩了：“我一腔真心待你，你竟这般待我吗？”

陈盈被她追问得一头雾水，自问自己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忙道：“我何曾亏待过你？若是有，你说出来，我给你赔不是。”

这是赔不是解决得了的吗？

甄灵云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们这么长时间的交情，你既然知道晚晴不愿为妃，如何不知我亦不愿？”

“我……”陈盈愣愣的张了张嘴。

她自然知道她不愿意，不过乐晚晴入宫是选秀进来的，她还有些说话的余地。而甄灵云，可是太妃娘娘一手带进宫的，若要放人，也得太妃娘娘先答应才行，她哪里敢去开那个口？

且甄灵云此前也没提过这事啊，虽然之前她还想着她和乐晚晴都不曾侍寝，若是能改嫁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看周弘治之前的态度，肯把乐晚晴放到太医院已是不易，又岂可松口让她们改嫁？由是，她也就没提。

且思量着甄灵云是一个孤女，如果不能嫁人，倒还不如住在宫里安全又稳妥，倒没想过她愿不愿意的事。

这会子瞧她急头白脸的找来，当头就噼里啪啦甩了这么些话过来，陈盈心中一时不是滋味，便拉住她的手道：“是我疏忽了，只顾着晚晴没有顾及你。可是灵云，你们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了，你不出去还有我作伴，出去了要去哪里呢？”

“我想回甄家。”

提及甄家，甄灵云不由得湿了眼眶：“我们甄家世代忠良，虽说我父和兄长战死，可是甄家的门楣不能倒，甄家还有我。”

“灵云……”

陈盈随之哽咽。

她见惯了甄灵云坚强果决的一面，从未见过她这么脆弱。

低眉沉思了许久，她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道：“你且再等一等，等一个好时机，我去帮你同陛下和太妃说，让他放你回甄家去。”

“你真的会帮我？”

“嗯，我会帮你。”

陈盈郑重的点头，乐晚晴的事多多少少给了她信心，现在就缺一个时机，一个能给甄灵云请赏的时机。

“眼看就要过年了，不管怎么说，总得过了年才好，你先别急。”她伸着手，轻轻拍了拍甄灵云的脊背。

甄灵云也是急于出宫急得糊涂了，这会子既然有陈盈作保，她心里重又平定下来，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陈盈。

腊月一过，年节也就快到了。

有了去年的例子在前，今年再办除夕宴就容易多了。

陈盈一一看过了除夕宴的菜单，又看了各处的封赏，瞧着都没什么疏漏，便放手由着莀若和银霜办理去了。

掖庭宫那边陈霜也过来汇报过一回，因为此前丢书，今次她们都已涨了教训，每次晒书的时候就同藏书阁一样，办理登记手续，收书的时候再登记一回，两相比对，没有缺少才肯安心。

乐晚晴年前业已到太医院报到，太医院的院使虽说不大满意皇上这个安排，可从许荀口中得知这位从前的乐嫔娘娘很有几分本事之后，便也只得接纳了她，暂放她在后院里领着医女们制药。

还有一个人的来信，颇让陈盈倍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