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被水泼了满头，受了一惊，忽而又被砸了一头，登时皱着鼻子，就站在殿前哭起来。

唬得清庭忙走几步追上头，捂住她的额头，一面喊人去找太医，一面哄着她道道：“皇妹莫怕，没有砸破头，只是砸个印子罢了。”

砸个印子也不成啊，万一留了痕迹在脸上怎么办？

她是见过脸上有印子的人的，头发都遮不住，难看死了，她不要那么丑嘛！

“母妃，陈母妃……”清妍捂着额头嚎啕大哭。

陈盈和陈霜她们听到动静，忙都疾走出来道：“怎么啦，怎么啦？”

清妍一看见她，越发委屈，扑进她怀里，就伸手指着惠草道：“母妃，她把我的头打破了。”

头打破了？

“快让我看看。”陈盈闻言一惊，忙拿下她的手，看她额头上虽是通红一片，好在没有破皮。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不觉动怒起来，揽住清妍，沉声向惠草呵斥道:“你这混账东西，怎么这么不仔细？公主既是过来了，你该当给她让道才是，如何把水都泼她身上去了，还把她的头打成这样？”

惠草也没料到会闹出这等事，忙不迭捧着盆跪下去道：“娘娘恕罪，奴婢出来得急了一些，没看见公主殿下，是以才错手伤了公主。”

“错手，错手？这一回你是错手伤了她，若下一回盆中是滚烫的水，难道你还敢错手吗？”

陈盈不听她辩驳，仍是怒斥她道。

惠草越发惊惶，连连磕起头来：“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婢子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娘娘恕罪。”

身后跟着陈盈出来的陈霜、夏竹英、银霜、莀若等人，见此情形，忙也都劝道：“贵妃娘娘，惠草往日里做事还算勤恳妥帖，这次想必是真的错手伤了殿下，就求娘娘饶过她这一次吧。”

“哼！公主千金贵体，岂容有所闪失？就算本宫饶她，传进别人耳中，岂不要说本宫亏待了公主？”

陈盈对于众人的求情充耳不闻，甩袖便喝令银霜：“传本宫的话出去，凝月宫宫女惠草，行事鲁莽，伤及公主，罪不可恕，遣其即刻出凝月宫方，发还回家，用不得续用！”

“娘娘……”

“贵妃姐姐！”

众人听罢，都大吃了一惊。

想着陈盈往日里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银霜忙就给惠草使了个眼色，让她再去求一求贵妃娘娘，没准儿娘娘一心软，就留了她也说不定。

谁知惠草听到了陈盈的话，虽也极为吃惊，但转念之间就回过了神来，即便看见了银霜的眼色，也全当看不见，怔忡了片刻，便深深的叩首到地，拜谢陈盈道：“奴婢谢贵妃娘娘不杀之恩，奴婢走后，万盼娘娘和殿下福寿安康。”

“惠草你……你怎么这么傻？”

银霜和莀若跺着脚儿，追着惠草进到屋中，一面看她拿了行囊，一面气道：“娘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往日里咱们摔了什么碎了什么，她从不多加苛责，只恐我们被那些碎片伤了身子。今日是你不巧，伤着了公主殿下，殿下乃是贵妃的心头肉，她在气头上自然会多说两句气话，你如何也跟着娘娘当真起来？娘娘让你走，你就这么走了？”

“娘娘是主子，我是奴婢，主子说什么便该是什么，哪里有做奴婢的多嘴的份儿？”

惠草早已收拾好了行囊，此刻打包拿在手中，微微笑看着面前的两个好姐妹道：“再说了，娘娘只是赶我出宫，又不曾要我性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赶你出宫有什么可高兴地？还不如打几板子，留在宫里头呢。”

莀若叹了口气，对于惠草的家境，她只是早先时候听惠草提及过几次，知道她那个父亲不是亲生父亲，而是继父，底下还有个弟弟，回了家去不见得能比在宫里过得好。

而且贵妃娘娘待人大方，她留在宫里还能多赚些嫁妆，再过半年，待到年满二十出宫，岂不更好？

莀若、银霜二人都为惠草感到惋惜。

惠草心中何尝不留恋着这里？可是家中父母年幼，弟弟重病，都让她心里十分惦念。

而今难得贵妃开恩，借故逐她出宫，送她回家，她再不领会贵妃的好意，那可真是太愚钝了。

惠草想着，眼眶中登时一阵发酸，便牵住了银霜的手道：“我走之后，这宫里头能顶用的就你和莀若两个人了，贵妃娘娘又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你们两个千万仔细些，莫让人钻了咱们凝月宫的空子。”

“那是自然，你不说我们两个也知道。”

银霜同她一殿共事了几年，感情自来十分亲厚，这会子见她当真要走，心下不舍，亦不由得红了眼眶。

姐妹三人站在一处，彼此牵着手儿，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又都不知该如何说。

忽而，从外头传来一道人语声：“惠草姑娘在里头吗？”

惠草忙擦了擦眼泪，应了一声：“我在。”

不多时，便听有人推开门进来，惠草同银霜、莀若都回身望去，但见陈霜从外面走可进来。

三人忙都迎上前去：“二小姐怎么来了？”

陈霜浅浅笑道：“我来送一送你，贵妃姐姐她着实是太心疼公主殿下了，不容殿下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但她心里不见得会责怪你，你且安心家去。”

“奴婢多谢二小姐。”

惠草轻轻屈膝，施了一礼，陈霜忙伸手扶住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塞进她手中道：“此次你也算是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这些银两你拿着路上做盘缠用吧。”

“这……这二小姐，我怎可收你的钱？”惠草一惊，连连摆着手挥却。

陈霜却强行将她的手掌心握紧道：“你就拿着吧，你拿着我们才安心呢。”

银霜和莀若也都握住她的手：“二小姐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若二小姐往后短缺了什么，还有我们姐妹在呢。”

陈霜噗嗤笑道：“放心吧，有贵妃姐姐在，缺不了我的，倒是你路上千万小心些。”